完,便断了气。安诺注意到他嘴角沾着蓝色粉末,正是大食商人用来染布的"苏麻离青"。
五更天,京兆尹的衙役踹开胡饼店大门时,只见安诺被吊在房梁上,胸前用血写着粟特文"黄金道下骨成堆"。陈玄礼蹲下身验尸,用银针戳了戳死者舌尖,针尾立刻变黑:"鬼面蛾的毒,西域特产。"他抬头望向地窖方向,眼里闪过一丝警觉——胡商之死,竟与扬州漕运案、长安科场案都沾着磁石与卢氏的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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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华清宫,蒸腾的水汽模糊了李琰的脸。他盯着手中的密报,羊皮纸上"回纥寇边"四个字被温泉水汽晕开,显得格外刺眼。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的急奏说,回纥骑兵已破振武、天德二州,前锋距灵武只剩二百里,索要绢帛二十万匹、粟米十万石。
"欺人太甚!"李琰拍案而起,玉带钩撞翻了桌上的琉璃盏,琥珀色的葡萄酒流在棋盘上,将"楚河汉界"染成暗红。屏风后转出阿史那云,她穿着回鹘式的连珠纹锦袍,狼牙项链在锁骨处晃出细碎的光:"陛下还记得贞观年间吗?太宗陛下用'和市'之策换得二十年太平。"
她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阴山山脉:"回纥王庭近来多了大食商队,他们的骆驼队里装的不是香料,是..."话未说完,门外传来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驿卒滚鞍下马,递上封着三枚鸡毛的军报:"灵武军哗变!守将崔乾佑被乱箭射杀,叛军推牙将田承嗣为主!"
李琰猛地站起,地图卷角扫落了棋盘上的"车"棋。军报末尾盖着灵武军印,却在右下角多了个狼头火漆印——与扬州漕运案中私盐帮的刺青一模一样。阿史那云捡起"车"棋,只见棋子底部刻着"卢"字小篆,正是三年前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所赠。
"陛下,"阿史那云低声道,"漕运的盐、科场的卷、胡商的毒,还有回纥的兵...这盘棋的棋子,都沾着五姓七望的味儿啊。"李琰望着窗外的骊山,想起上回封禅台发现的磁脉图,突然伸手按住阿史那云的手腕:"传旨,让颜真卿彻查科场,陈玄礼去西市盯紧胡商,至于回纥..."他眼中闪过狠厉,"让王忠嗣的水师转道登州,朕要让他们知道,大唐的绢帛,不是白拿的。"
平康坊的醉月楼里,红灯笼照得众人面如敷粉。新科进士们围坐在胡床上,有人抱着琵琶女喝酒,有人往地上扔着打马球的筹码。婉儿扮作卖唱的琵琶女,青衫罩住了往日的宫装,指尖拨弄琴弦,弹的却是《秦王破阵乐》的变调。
二楼厢房里,吐蕃使者禄东赞正与工部员外郎李适之碰杯,桌上摆着几卷图纸,边缘露出"广通渠"的字样。禄东赞用生硬的汉话笑道:"只要李大人将漕渠图纸交给赞普,吐蕃铁骑愿助大人...咳咳..."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射来一支弩箭,正中李适之咽喉。
婉儿 缩到柱子后,琵琶"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琴弦颤动间,她看见两个黑衣人破窗而入,臂上缠着狼头刺青的布条——正是在扬州见过的私盐帮打扮!其中一人举刀劈来,她旋身躲过,从琵琶腔中抽出软剑,剑身上的牡丹纹正是当年梅妃所赐。
"说,谁派你们来的?"婉儿剑尖抵住刺客咽喉。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染了烟渍的牙齿:"卢...卢..."话未说完,突然瞳孔涣散,七窍流出黑血。婉儿这才注意到他齿间藏着毒囊,刚要搜查尸体,楼下传来金吾卫的喊声:"围住醉月楼,别让刺客跑了!"
她跃上窗台,月光照亮对面屋顶站着的人影。那人身穿黑色斗篷,见她望来,竟抬手比了个手势——右手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张开,正是五年前太子府暗桩的联络暗号。婉儿心跳加速,刚要追问,那人已消失在屋脊之后。
寅时三刻,婉儿回到兴庆宫偏殿,将染血的软剑放在案上。烛火下,李琰看着剑身上的牡丹纹,忽然想起地牢里冰棺中的梅妃,腕间也戴着同样花纹的镯子。婉儿从衣领里掏出半片龟甲,正是赵老四从扬州送来的:"陛下,龟甲上的'盐铁论'残句,与当年刘晏大人呈给先皇的奏疏一模一样。"
李琰接过龟甲,指尖摩挲着刻痕,忽然想起颜真卿的密奏里提到,崔护的密信中写着"磁砂已入漕渠"。他转头望向窗外,东方既白,远处传来晨钟之声。漕运、科场、胡商、回纥,这盘棋的每一颗子,都指向了同一个暗处——五姓七望的老宅,还有他们藏在阴影里的"磁脉大计"。
"传陈玄礼,"李琰沉声道,"把西市所有胡商邸宅的地窖都给朕翻一遍,另外...让颜真卿去查刘晏的旧部,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婉儿腕间的红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