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白水河泛着幽幽冷光,转移队伍像一条疲惫的长龙,缓缓穿行在浅滩处。卫国站在齐膝深的河水中,搀扶着颤巍巍的老乡过河。右腿的伤口被冷水一浸,针扎般疼痛,但他咬牙坚持着。
"卫司令,您歇会儿吧。"张满仓老汉心疼地说,"我这把老骨头自己能行。"
"张伯,您扶稳了。"卫国把老人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河底石头滑。"
阿秀带着儿童团的孩子们在岸边帮忙,把年幼的弟妹背过河。小姑娘瘦弱的肩膀被麻绳勒出红印,却倔强地一趟趟往返。
"营长!"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侦察队发现倭寇的骑兵,离我们不到十里了!"
卫国心头一紧。队伍里老弱妇孺太多,根本走不快。
"命令飞虎队断后,设置路障。"他转向李云飞,"团长,你带主力护送老乡们先走,我去拖延时间。"
"不行!"李云飞断然拒绝,"你腿伤没好,我去!"
两人争执间,赵政委突然指着上游:"你们听!"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卫国脸色骤变——是山洪!夏季暴雨引发的洪水正顺河道奔涌而下!
"快过河!所有人,离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
队伍顿时慌乱起来。战士们跳进河里,连拖带拽地把老乡们往对岸送。洪水来得极快,转眼间就没过了腰间。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冲走——
卫国一个猛子扎进激流,奋力抓住她的衣襟。两人被冲出十几米,幸亏抓住了一棵倒伏的树干才没被卷走。
"卫叔叔!"阿秀在岸边急得首跺脚,抓起一根长竹竿伸过来。
洪水越来越猛,水面上漂浮着树枝、杂物,像无数把利刃。卫国一手抓着妇女,一手去够竹竿,突然一块浮木狠狠撞在他腿上!
剧痛让他差点松手,但最终咬牙挺住了。在众人合力下,妇女和婴儿终于被拉上岸。卫国瘫在泥泞的岸边,右腿血流如注。
"伤口全裂开了!"老胡撕开裤腿,倒吸一口凉气,"必须马上缝合!"
"没时间了!"卫国推开他的手,"倭寇马上就到,快走!"
洪水阻断了追兵,队伍赢得宝贵时间。当天傍晚,他们终于抵达预定的隐蔽点——鹰嘴涧。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死谷,只有一条狭窄的入口,易守难攻。
"暂时安全了。"李云飞清点完人数,脸色稍缓,"除了几个轻伤,没人掉队。"
但困难才刚刚开始。鹰嘴涧荒无人烟,连个遮风挡雨的山洞都没有。老乡们又冷又饿,孩子们哭闹不止。
"搭帐篷,生火!"卫国强撑着指挥,"炊事班把最后的口粮拿出来,先熬锅热汤!"
战士们砍来树枝和茅草,很快搭起简易窝棚。阿秀带着孩子们采来野菜,和着有限的粮食煮成稀粥。当第一缕炊烟升起时,绝望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夜深了,卫国拖着伤腿巡视营地。窝棚里,疲惫的人们相拥而眠;哨位上,战士们强打精神警戒着。他走到谷口,发现李云飞正对着月光研究地图。
"老李,去睡会儿吧。"
李云飞摇摇头:"睡不着啊。粮食只够三天,药品告急,还有十几个伤员..."他重重叹气,"老卫,咱们这次真到绝境了。"
卫国接过地图,指向东南方的一片空白:"明天我带飞虎队去这里看看。老乡说这片叫'野人谷',或许能找到栖身之所。"
"太危险了!传说那里有吃人的野人..."
"再野能野过倭寇?"卫国轻笑,"再说,咱们现在跟野人也差不多。"
第二天拂晓,一支十人小队悄然出发。阿秀死活要跟着,卫国拗不过,只好带上她。野人谷比想象的还要险恶——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遍地荆棘,还有不知名的毒虫。
"跟紧我。"卫国用砍刀开路,不时停下来用指南针校正方向。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处山脊上有了惊人发现——谷底竟然有十几间茅草屋!
"真...真有野人?"二虎紧张地端起枪。
卫国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不像是野人...看,那边有块开垦的田地!"
小队谨慎地靠近,突然从树丛里跳出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手持猎弓对准他们!
"别开枪!"卫国急忙举手,"我们是抗战军!"
对方愣住了。片刻后,一个白发老者颤声问:"你...你们真是八路?"
原来,这是一年前被倭寇烧毁的柳树沟村民,逃进深山隐居至今。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