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油灯彻夜未熄。李云飞的烟斗在桌上磕出个小坑,烟丝烧焦的糊味混着汗臭弥漫在帐篷里。卫国盯着摊开的地图,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距离满月只剩不到二十小时,而倭寇还有三处毒水装置在运转。
"东闸门由二十西师一个连把守。"赵政委用红铅笔圈出位置,"西闸门和北闸门各有一个倭寇小队,配备重机枪。"
卫国用刺刀尖点了点三个红圈:"控制室被毁,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刀尖移向南边废墟,"佐藤不是省油的灯,八成己经转移了指挥所。"
李云飞突然拍桌:"管他娘的三头六臂,必须端掉!"他转向门外吼道,"通讯员!叫各营营长跑步过来!"
凌晨西点的集合号惊醒了整个根据地。战士们从草铺上爬起来,边系绑腿边往集合场跑。炊事班的老马头带着伙夫们抬出几大桶野菜粥,往每个经过的战士手里塞块杂面饼子。
"多吃点,这一仗不知打到啥时候哩。"老马头的独眼在晨光中浑浊发亮,那是三年前白军刺刀挑的。
卫国蹲在集合场边缘检查装备。莫辛纳甘的枪管擦得锃亮,栓子的刺刀重新磨过,刃口能吹毛断发。他从怀里掏出王大爷临死前攥着的那半块鱼干,小心地包好放回口袋——这是要带给铁柱的。
"卫队长!"小山子急匆匆跑来,机枪背带勒进肩膀的肌肉里,"铁柱醒了,说有要紧事!"
临时医院里,王铁柱的情况比预想得更糟。年轻人躺在门板搭的病床上,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具放了太久的尸体。但眼睛却亮得吓人,见到卫国就挣扎着要坐起来。
"闸门...今晚开..."铁柱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佐藤改了计划...要用...毒气..."
卫国心头一紧:"什么毒气?"
铁柱的瞳孔突然扩散,眼球上翻露出大片眼白。苏雅医生急忙注射镇静剂,但年轻人像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手指死死抠住床板:"红蜘蛛...吐丝了...满月时...各村水井..."
话没说完,一口带着金属光泽的血沫喷了出来。铁柱瘫软下去,胸口起伏微弱得像风中的蜡烛。卫国这才注意到,他露出的锁骨处隐约有蓝光在皮下流动——和春妮后颈的蜘蛛纹身一模一样!
"他体内金属物质在异常活跃。"苏雅擦着额头的汗,"奇怪的是,脑电波显示他在接收某种信号..."
卫国突然明白了:"铁柱能感应到那些装置!"就像收音机接收电波,铁柱被植入的金属成了"天线",被动接收倭寇设备的信号!
"必须尽快行动。"苏雅忧心忡忡,"每次发作都在加速器官衰竭..."
李云飞的大嗓门从院里传来:"卫国!开会了!"
作战会议简短而高效。根据铁柱提供的片段信息,结合侦察连的情报,倭寇确实调整了计划——不再依赖水流传播毒素,而是准备首接向各村水井投放毒气!更阴险的是,他们选择了满月之夜,因为月光中的某种紫外线能激活毒素的致命性!
"分三路行动。"李云飞用烟斗杆在地图上劈出三条线,"一营负责东闸门,二营打西闸门,卫国带侦察连突袭北闸门。"烟斗重重敲在代表北闸门的红叉上,"这里是佐藤的临时指挥部,最难啃。"
卫国盯着地图上北闸门的地形,脑子飞速运转。那里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堤坝通路,强攻等于送死。但若从水路...
"王大爷说过,北闸门下面有排水道。"他指向地图空白处,"渔民用来逃税的暗道,倭寇可能不知道。"
"带路的人呢?"赵政委问。
帐篷里一时沉默。王大爷己经牺牲,熟悉水道的渔民要么被抓,要么逃难去了。就在众人发愁时,病床方向传来微弱的声音:"我...知道路..."
铁柱竟然扶着墙走了出来!年轻人脸色灰败如死人,但眼睛亮得吓人:"爹...带我去过..."他颤抖的手指向北方,"暗道口...在歪脖子柳树下..."
李云飞刚要反对,苏雅医生却出人意料地点头:"让他去吧。没有向导,你们找不到入口。"她顿了顿,"而且...他时间不多了。"
这话像块冰砸在卫国心口。他看向铁柱,年轻人却咧开嘴笑了,露出染血的牙齿:"俺爹走了...俺得送他一程..."
晨雾未散,三支队伍同时出发。铁柱被安置在担架上,由两个壮实战士轮流抬着。他情况时好时坏,清醒时能准确指出每个岔路,迷糊时则胡言乱语,念叨着"红蜘蛛"和"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