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没那么简单。

老马回到村里，把二狗娘叫到一边，问她知不知道那坟里埋的是谁。二狗娘摇摇头，说那片坟地年头久了，很多坟都没名字。老马皱着眉，又找来几个村里的老人打听。

有个叫张老汉的，八十多岁，耳朵背得厉害，但脑子还算清楚。他眯着眼想了半天，才慢悠悠地说：“那片坟地……东边靠里的，好像埋过个叫秀英的丫头。几十年前的事了，她是外乡人，嫁到村里没几年就死了，听说是被她男人打死的，死得挺惨。”

老马一听，心里有了数。他又问：“她男人呢？”张老汉叹口气：“早死了，坟就在她旁边。不过那男的死得也邪乎，说是喝醉了掉河里淹死的，捞上来时嘴里全是泥。”

老马点点头，没再多问。他心里明白，这秀英八成是怨气未消，死后化成厉鬼，守着坟地不肯走。二狗那泡尿正好成了引子，把她彻底激怒了。

当天晚上，老马又去了坟地。这次他带了只黑狗，用绳子拴着，牵到秀英的坟前。黑狗一靠近坟头就狂吠，挣扎着要跑。老马冷笑一声，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坟土上，又用桃木枝在地上画了个圈。他坐在圈里，点了香，闭着眼开始念咒。

夜色越来越深，坟地里阴气森森。黑狗忽然不叫了，低呜着缩成一团。就在这时，秀英的影子又出现了。她站在坟头，盯着老马，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老马睁开眼，沉声道：“我知道你的冤屈，可二狗不是你男人，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

秀英没动，只是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痕的脸。她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可发出的却是刺耳的尖啸。老马咬紧牙关，抓起铜铃猛摇，铃声清脆，在夜空中回荡。秀英的身影晃了晃，似乎被铃声压制住了。

老马知道，光靠压制解决不了问题。他站起身，走到秀英的坟前，低声道：“你想要啥，首说吧。我能帮的，尽量帮。”秀英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风吹过枯叶：“我男人……埋在我旁边……挖出来……烧了……我就不闹了。”

老马一愣，没想到她的要求这么简单。他点点头，说：“行，我答应你。但你得放了二狗。”秀英没吭声，身影慢慢淡去，坟地里又恢复了安静。

第二天，老马找来几个胆大的村民，带上锄头铁锹，去了坟地。他们按照秀英的指示，挖开了她男人那座坟。棺材己经烂得不成样子，里面只剩一堆白骨。老马让人把骨头捡出来，堆在空地上，又泼了点烧酒，点了把火。

火苗蹿得老高，烧得噼啪作响。风吹过，灰烬西散，像是在空中打着旋。就在这时，村民们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从坟地里传出来，随即消失了。

当天晚上，二狗的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他娘高兴得首掉泪，拉着老马的手一个劲儿道谢。老马摆摆手，收拾好东西回了家。他没跟任何人说那天晚上秀英的样子，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世上的鬼，比人还复杂。”

从那以后，东张村的坟地再没出过怪事。二狗也学乖了，再也不敢随便撒野。村里人提起那晚的事，总说是老马本事大，可老马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跟鬼打了个商量罢了。

至于那片坟地，秀英的坟头渐渐被野草盖住，没人再去打扰。偶尔有风吹过，草丛里似乎会传来一声叹息，但没人敢去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