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惹你，别找我了。”火烧得旺，可纸灰飘起来，那叹息又响了，像在嘲他。

从那晚起，那黑影来得更勤了。每逢晚上，柱子都能听见叹息，有时在窗外，有时在门口。有回他半夜醒来，看见窗玻璃上映着一张白脸，眼窝黑得像洞，盯着他笑。他吓得喊了一声，第二天一看，玻璃上多了几道抓痕。

村里人听说这事，议论纷纷。有人说：“柱子撞邪了，活该，谁让他走村头！”有人说：“那女巫可怜，得超度。”柱子急了，又去找三婶。三婶带了个道士模样的人来，叫陈半仙，西十多岁，瘦得像竹竿，背着个布包。他说：“这东西不简单，得问问她要啥。”

那天晚上，陈半仙在石碑前点了香，烧了纸钱，念咒驱邪。念到一半，那叹息又响了，低低的，像在回应。陈半仙喊：“你是谁？有啥冤，说出来！”雾气里慢慢浮出那黑影，抬头露脸，眼窝黑得像洞，嘴唇红得滴血。她低声说：“我死得冤，要命……”

柱子吓得喊：“凭啥？我没害你！”

陈半仙扔了张黄符，黑影抖了抖，退了几步，说：“你们踩我的地，欠我的命。”

陈半仙皱眉：“你被碑镇着，要啥，说清楚！”

黑影冷笑：“我要出去，要活人陪我。”说完，她一晃没了。

陈半仙回头对柱子说：“她被碑压了几百年，怨气冲天。她要个替身，不然不走。”

柱子急了：“咋办？我不要死！”

陈半仙沉默了一会儿，说：“得挖她的骨头，安葬了，兴许能消怨。可得小心，她不乐意走。”

柱子点头，跑去叫村里人帮忙。

村长李大福听说这事，带了几个壮汉，扛着锄头去了村头。陈半仙指着石碑后面，说：“她埋在这儿，骨头不深。”挖了半小时，翻出一堆白骨，散得乱七八糟，裹着点烂布。骨头旁边还有个破罐子，里面装着黑泥，像血干了。

挖到一半，那叹息又响了：“别动我——”声音尖得刺耳，几个壮汉吓得扔了锄头。陈半仙喊：“别停！挖出来烧香！”骨头全挖出来后，他点了火，烧了纸钱，念咒安魂。火烧得旺，可那叹息没停，反而变成哭声：“你们都得死——”

柱子急了：“咋还叫？”

陈半仙脸色铁青：“她怨气太深，骨头烧了也不走。她要活人的命。”

李大福说：“柱子，你惹的，你扛！”

柱子红了眼：“凭啥？我不去！”可话没说完，雾气里伸出一只黑手，抓向他腿。他喊着跑，可那手快得像风，一下把他拽倒。

关键时刻，陈半仙扔出桃木剑，插在地上，黑手缩了回去。他喊：“拿血镇她！快！”

柱子抖着问：“啥血？”

陈半仙咬牙：“你的血！她要命，不给血，她不走！”

柱子吓得瘫了，陈半仙冷笑：“不给，你今晚就没了。”柱子没办法，咬牙在手腕上划了一刀，血滴在地上，那哭声尖叫一声，缩进雾里。

陈半仙喘着气说：“够了，把骨灰埋了吧。”

村里人把骨灰装进罐子，埋在山坡上，立了个小碑。陈半仙说：“她走了，可怨气没全散，别再走村头。”

柱子点头，可他心里清楚，事情没完。从那以后，他绕着村头走，可每逢阴雨天，院子里总会传来低低的叹息，像在喘气。他不敢吭声，怕那黑影又来。

几年后，柱子死了，死在自家炕上，脸上带着笑。村里人说，他被女巫带走了。石碑还在村头，风吹雨打也没倒，可每逢月黑夜，碑后面总会飘来低低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