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翻在地!粗布袍子被血水浸透,脸上也沾满了温热粘稠的液体!他惊恐地抬头,看到眼前那如同屠宰场般的惨景,看到王承恩连滚爬爬、满脸是血地扑过来死死护住他,看到幸存的太监们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尖叫着向后溃退!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碾碎了他最后一丝突围的妄想!他手脚并用,在血泊和碎肉中狼狈不堪地向后爬去,被王承恩和几个吓傻的太监拖拽着,仓惶逃离了这地狱般的朝阳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朱纯臣……成国公朱纯臣!”崇祯瘫坐在远离城门的街角阴影里,剧烈地喘息着,如同一条离水的鱼。+看·书¢君· ′追′蕞.芯!章·踕^巨大的挫败感之后,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朝阳门是成国公朱纯臣的防区!他是世袭罔替的国公,是勋贵之首,是朕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绝望中,这点微光如同救命稻草!崇祯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走!去成国公府!”他挣扎着爬起,带着仅存的十几个惊魂未定的太监,绕开大路,专挑僻静的小巷,深一脚浅一脚,朝着位于城东的成国公府邸奔去。粗布袍子被汗水、血水和露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成国公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口的石狮子在晨光中沉默。崇祯示意王承恩上前叫门。沉重的门环敲击声在死寂的清晨格外刺耳。
许久,侧门上方才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窗,露出一张睡眼惺忪、带着不耐烦的门房老脸。
“谁啊?大清早的!找死啊!”
“放肆!”王承恩强压怒火,尖声道,“快开门!有要事面见国公爷!”
门房揉了揉眼睛,看清外面是一群形容狼狈的“乞丐”,更加不耐烦:“国公爷?不在!”
“不在?去哪了?!”崇祯按捺不住,挤到门前嘶声问道,粗布帽子下露出的半张脸因急切而扭曲。
门房被这气势汹汹的“乞丐”吓了一跳,嘟囔道:“赴……赴宴去了!昨儿个晚上就去了!还没回呢!”说罢,“啪”地一声关上了窥窗,留下门外一片死寂。
赴……宴……去了?
崇祯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这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北京城破在即!李闯大军兵临城下!他朱纯臣,肩负守城重任的国公爷,竟然……赴宴去了?!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狂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他想嘶吼,想拔剑劈开这扇门,却只觉得浑身冰冷,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王承恩看着主子摇摇欲坠的样子,老泪纵横,连忙搀扶住他。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崇祯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王承恩搀扶着,麻木地、踉跄地走向最后可能还有一丝缝隙的——安定门。
安定门高大的拱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沉重。城门紧闭,巨大的铁制门闸如同沉默的巨兽,死死咬合着。几个守门的士兵远远看到这群失魂落魄的“流民”靠近,立刻警觉地举起了长枪。
崇祯没有再让王承恩上前交涉。他挣开搀扶,一步步走到那冰冷巨大的门闸前。他伸出枯瘦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去撞!粗布包裹的肩膀狠狠撞在冰冷的铁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纹丝不动!他又抽出袍下的佩剑,疯狂地去撬那沉重的铁锁和门闩!剑刃在精铁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迸出点点火星,却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这门闸,如同焊死在地狱之门上,断绝了他最后一条生路!
天,彻底亮了。惨白的阳光无情地洒落,照亮了他粗布袍子上干涸的血迹和污泥,照亮了他因绝望和疯狂而扭曲的脸,照亮了眼前这扇纹丝不动的、巨大的死亡之门。
“呵……呵呵……”崇祯松开手中的剑,任由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靠着冰冷刺骨的门闸,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肮脏的地上。一夜的奔逃、杀戮、恐惧、屈辱、绝望……如同无数座大山,终于彻底压垮了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到极致的疲惫。他放弃了。
王承恩和仅存的几个太监围拢过来,看着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形同槁木的主子,无声地哭泣着。
崇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太监们褴褛的衣衫,投向那座在晨光中依旧巍峨、却已不再属于他的紫禁城。他的“家”,他的牢笼,他的坟墓。
“回……宫……”他喉咙里滚出两个沙哑破碎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