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投降!想知道什么,我统统都告诉你们!”
他声嘶力竭地喊。
“云儿,不……”
满口血气的人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木架上,几乎站立不住,模模糊糊寻着副将的方向,吃力地摇头。
她知道,唐云是为了她。
但不可以。
不可以!
大不了一死!
唐云被反绑着手,跪在地上狼狈地向耶律倍一个劲儿磕头:“王爷,我乃定北军副将,定北军军防之事皆经我手,所知甚详……不止定北军布防,白兔城布防我也知道——我画给你,我画给你!”
“画!”
王爷听闻,似乎对此产生了兴趣,将身下烈性子的美人儿猛地甩到一边,大手一挥,给他松绑。
伤重不支的人被这场凌辱弄得差点儿晕过去,后背重重砸在木桩上,心脏被撞击的几乎碎成两半,蓦地又呛出一口血来。
唐云坐到书案前,提起笔,面无表情地望着浑身浴血的人,哀哀地道:“将军,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在凉州城墙下,是你给了我一个馒头,央求老侯爷去找太守开城门。您总说,咱们是同袍之谊,说不着恩情。可打根儿上起,您对我就有救命之恩呐。”
唐云一边画图,一边回忆着往昔与苏唳雪相处的点滴,眼泪不知不觉滑落到纸面上,晕染成一片。
苏唳雪愤恨地闭上双眼,不再看他:“唐云,我真后悔救你。”
交出布防图,就等于叛国,即便是为了救她,也绝不被允许。
“将军,您有伤,别动气。”
可爱的娃娃脸扯出一个笑容,显露出乖顺与懵懂的孩子气,龇着一副小虎牙对着她傻乎乎地乐。
在劫难逃时,与其一躲再躲,任其吞噬,不如正面出击。
啪——!
湖笔铿然敲断在桌沿,细细的杆露出折裂的尖刺。
唐云纵身而起,翻出席案,冲耶律倍双目直刺过去。
“呃——!”
没几招后,小副将不敌,被大王爷两柄重锤击得肝胆俱碎,霎时似被万钧山石倾轧入泥土。
唐云今年二十一岁,弱冠之年,身板还薄。再有两天,等谷雨时节,就吃二十二岁的饭。
契丹大王爷比豺狼更恐怖。当这具七零八落的尸体被铲起来,拖出营帐,白狼军团上下所有人都吓蒙了,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小伙子,怎么转眼就碾成了一张薄纸。
“呃——!嗬啊——!”
俘虏营帐内,突然间破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啸叫,冲破云霄,直抵九天之上,又好似从九幽地狱传来,饱含着天地间所有的怨恨与悲愤,令人毛骨悚然,简直难以想象这竟然会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苏唳雪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豺狼般凶狠残暴的敌人撂下铜锤,舔舔暗紫色的嘴唇。在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中,她已然心神俱乱,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下,却浑然不觉疼痛。她死死咬着牙关,口中甚至嚼碎了自己的血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却丝毫不能减轻心中的忿恨。
耶律倍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对眼前人吼道:“快把布防图给老子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剥光了,扔出营帐,叫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上了你!哈哈哈哈哈……”
不堪入耳的话语混合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一声声送入耳中。
苏唳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万念俱灰。
——将军,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殿下,待我凯旋,定当长伴君侧。
那烦人的小丫头,哭便哭吧,干嘛还要扔给她那样一句戳心的话啊。
她又为何要应呢?
那霸道的女孩子,从来不讲理,对她一向都很苛刻,连西西这般五六岁的小孩子亲她一口,都要神经兮兮地怨怪半天,整整一夜耿耿于怀,为了抹除印记,不停地占有她。倘若知晓今日之事,还不知会作何反应。
以她的脾气,怕是多半要嫌她脏了身子,不肯再要了。
这样也好。
那么大一个国家,堂堂监国公主,那么多要紧事等着她去做,那么多人需要她照顾,等选侯城重回大熠手中,她被旁的事一缠,就不记得百里之外有她这么个人了。
即便还会,再想起时,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那时,她恐怕早已朽成一副枯骨,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