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琪点点头,一丝微弱的希望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小小的涟漪。那家精心挑选的月子中心,曾承载着他们对新生命降生后安稳生活的所有想象。如今,那想象似乎成了现实里唯一可抓握的浮木。“嗯,好……让阿姨去联系吧,之前资料都在她那儿。”她想起乐希妈妈细心整理的月子中心各项服务对比表,心中稍安。
乐希立刻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爱琪的情况和需要联系月子中心的事。他语调平稳,条理清晰,将爱琪身体的恢复预期、宝宝可能的出院时间节点都一一说明。爱琪听着他沉稳的布置,紧绷的神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梳理,终于得以松懈一丝。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精神的巨大消耗瞬间反扑,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支撑,她在乐希低沉的叮嘱声中,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爱琪被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低语唤醒。她费力地睁开眼,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护士探头进来,对上她朦胧的视线,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安抚的笑容:“醒啦?正好,探视时间到了,宝宝爸爸也登记好了。今天感觉怎么样?”“探视”两个字像一道电流击中了爱琪。她猛地想撑起身子,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别急!慢点!”乐希一直守在床边小憩,此刻立刻惊醒,一步跨过来,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和肩膀,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姿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的谨慎。“伤口要紧,别用力。”他低声说,声音里满是心疼。爱琪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护士:“宝宝……我能去看他了?”那声音里饱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望。在护士的指导和乐希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小心搀扶下,爱琪终于艰难地挪到了轮椅上。短短十几米的走廊,此刻漫长得如同跋涉。消毒水的气味浓烈而冰冷,每一次轮子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都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敲击着她狂跳的心脏。终于,那扇隔绝了骨肉的重金属门在面前打开。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恒温恒湿的环境带着一种无菌的静谧,只有仪器规律的低鸣在空气中微微震动。几排保温箱整齐排列,像一个个小小的、透明的生命方舟。护士径直将他们带到一个靠边的保温箱前。“看,这就是你们的小宝贝。”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的温柔。爱琪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在那层洁净透明的有机玻璃罩下,一个小小的生命蜷缩着。他那么小,小得令人心碎,皮肤是半透明的绯红,薄得似乎能看见底下细微的血管网络,像初春枝头最娇嫩的花瓣。他的身体被柔软的无菌棉布轻轻包裹着,只露出小小的脑袋和一只纤细得不可思议的手臂。手臂上固定着细细的留置针,连接着上方悬挂的输液袋。鼻子里插着更细的氧气管,随着他微弱而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小小的胸膛在包裹下轻微地一起一伏,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爱琪的呼吸。“宝宝……”爱琪的声音破碎不成调,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忍耐,在亲眼看到这个如此脆弱又如此顽强的小生命时,轰然崩塌。/1′1.k′a?n¨s,h!u¨.*c¨o′m~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隔着厚厚的保温箱壁,无比轻柔地、虚空地描摹着宝宝脸颊的轮廓,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他,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一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她泣不成声,压抑的呜咽在安静的监护室里显得格外揪心。乐希站在轮椅后,一手紧紧握着轮椅的推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则稳稳地、充满力量地按在爱琪剧烈颤抖的肩头。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眼眶同样灼热发红,死死盯着保温箱里那个无比弱小却又无比珍贵的儿子。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按在爱琪肩上的手掌,传递着一种磐石般无声的支撑和同样汹涌澎湃的情感——那是初为人父的心疼、震撼,以及一种愿意为这对母子抵挡世间一切风浪的决绝。保温箱里微弱起伏的小小胸膛,保温箱外无声滑落的滚烫泪水,和那只紧紧按在肩头的大手,在这片充满仪器低鸣的寂静空间里,构成了一幅无声而磅礴的生命图景。时间在监护室里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当护士轻声提醒探视时间即将结束时,爱琪才如梦初醒。她贪婪地、近乎绝望地用目光最后一次抚摸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轮廓、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刻进灵魂深处。乐希弯下腰,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该回去了,老婆,你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