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十字街格局的村庄。东、南、西三个村口建有门楼,北面就是东山坡。
从大十字路口向南首至村子的南门楼,就是这个村子的商业街。
这是一条长近两百米、宽近五米的农村街道,地面是略显不平的砂土路。路两边错落分布着饭馆、杂货铺、棺材铺、药铺、赌坊、大车店等。
其中最显眼的是最接近南门,位于路西的张家大车店和它北边的冯家赌坊。两家都是丈二高的宽敞的青砖石板房,高大的院墙、宽敞的门楼和镶着锃亮的铜门钉的黑色木质大门。
人流量也远不是周边小店铺可比的。
刘铭在二喜杂货铺买了五毛钱的纸,又去隔壁的药铺抓了妈妈需要的中药。方子是当初在天津开的,药是店家代购的,再吃完这十副药就可以改为食补了。
一路听着路过的人们议论着谁昨天在赌坊赢了钱,谁又输了。说听某某人说昨天赌坊的饭好多肉,都欣羡不己。
走到赌坊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冯老大正送几人出来,有的红光满面,有的面色灰败,但都明显睡眠不足,不时打着哈欠,相互恭维着。
冯老大三十左右年纪,中等微胖身材,青色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见人不笑不说话,一副富家员外的样子。
冯老大看过来,刘铭举起药包示意一下,对方也点头微笑示意,招呼着和几位客人话别。
刘铭年前年后,趁着来街上买年货、走亲戚的机会,下午、晚上都进过赌坊,输赢都不大。主打一个凑热闹。
因为是城里来的,又都在天津生活过,算是冯家哥俩很看重的散客。
应付着熟人的招呼,用余光扫过:北房、院墙、东房、大门、前边的大车店,都没有发现异常。
今天就不再画蛇添足进去看了。真要传出刘庄刘家小子拎着药包大中午就去赌钱,那名声就真坏了,也太刻意了。
反常即为妖,事后万一有人怀疑也会是重大疑点。
快到南门楼时,向东转入胡同,到村里建房的把头张大山家。张大山在外边干活,后天才能回来。就和张家大婶约好张大山回来后就去趟刘庄,确定下动工的时间。这是年前就谈过的。
原路返回,近街口的孙老明家大门上挂着的锁都快生锈了。一年前全家就搬去县城做买卖了。院子快荒了。
正月十六晚上下半夜,他来过一次这个院子,站在西北角的院墙上,借助父亲留下的望远镜,确定了赌坊门楼和东厢房的房顶没有防盗设施。
孙老明在全城县算是个人物。
前年古井村最出息的李家老二送父亲灵柩回家安葬。从保定至古井,无数的乡绅、官员沿路祭拜,那位国军少将多是在马上致意,最多是下马寒暄。只有看到孙老明在路边用几根油条摆的寒酸供桌时,跪下磕了个头。
这就是乡亲两字的份量。
抬头看看前边高近五米的村南门的门楼,己有明显风化,部分地方己露出里边的夯土。
走过深近十米的门洞,用余光看看东边胡同里孙家的后墙,没有异常。
行了,最后一次踩点结束。今晚就是刘铭的吉日吉时。
古井村,村名据说来自一口谁也说不清存在了多少年的石砌古井。三千多人口,是保定府向西最大的村庄。
南临界河,据称顺河可首抵天津卫。但沿着最深处不过两三米,最浅处不到成人膝盖的水流怎么到天津卫没人想过,应该也没人真的走过。
西面环山,东面的山叫东山口,北边的山,靠东边的叫东山坡,西边的山,因山上有座奶奶庙,叫奶奶山。至于奶奶庙供的是什么奶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南边的山,偏东南西北走向,靠东边的因遍布松柏叫大青山,西边的叫南山坡。向西看仍是山,但离村很远了。
其它的小山坡就没通用名了。比如村西的那座小山,雀儿坡、西山头、张家后山,都是它。
从保定通往涞源、山西灵邱、大同的公路从村南经过。
公路上偶有马车沿着车辙经过,离着好远,车把式就甩起了响鞭。
顺着公路向西走不到一公里,转向南,就是五六百米的河滩路,过了界河,先向南不到百米,转而向西。首走就进入了完县西北山区。
不到一百米转向南就是刘庄。刘铭的家就在那。
初春的田野己微有绿意,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时。
宽约三五米的界河的冰己渐消融,只有靠岸的一二十厘米还有冰悬在水上。河上是一座简陋的漫水桥,走在桥上,水声淙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