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蓝一手紧紧搂着谢柏扬，一手探下去关了花洒，头顶的水流骤然消失。本文搜：九五小说网 95txt.net 免费阅读

他们浑身湿透了，那种衣服头发都紧紧粘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明明在热气升腾的狭小空间里，她也依旧感觉到从心底渗上来的丝丝寒意。

“小柏。”

林蓝从他的怀里挣脱，湿漉漉的手轻微颤抖着捧住他的脸。

打湿了的眼镜早就被她丢到一边，略微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脸色过分苍白，被水珠打湿了的眼睫不自觉颤着，失了血色的嘴唇紧绷成首线。

林蓝见过他这副丢了魂魄的模样——在十年前。

谢叔叔出车祸的那天，也是像今天一样，是个大雨滂沱的阴沉天气。

她颤着嘴唇，轻轻替他抹去脸上的水，他肌肤的温度凉得惊人，一如那双不同往日明亮的瞳孔，空洞冰冷。

“小柏，听我说，”林蓝深吸一口气，她抑制住眼眶发酸的冲动，轻声开口，“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刚好经过……你也尽力了对吗？”

他被水打湿了的眼睫颤了下，凝固僵硬了的思绪恍若游丝在一片蒸腾里挥散，肩膀那处黏稠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冰凉的雨水不停冲刷，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刺眼的红顷刻间失了颜色，混进水里，像流失了的生命和气息，悄无声息地被大雨掩盖。

他背着人跑在雨里的时候，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雨跟针一样，打在身上扎进骨头里，疼得他站也站不住。

崩溃的哭喊声和警笛声混在一起，无数道人影撞过他往前跑，他跌跌撞撞倒了，又撑着地面爬起来，破了皮的掌心黏黏糊糊的，疼得钻心，懵懵懂懂往下看，满目的血。

从他爸躺着的位置蜿蜒流过来，像条火红的蛇。

那双眼还睁着，只是空洞得一眼能看到底，里面没有那场雨，没有他跪在地上无助哭泣的妈妈，也没有他。

什么都没有，就是死了。

那是谢柏扬生来的第一场恐惧。

他是什么瘟神附体了吗。

他淡淡想。

“小柏。”

“小柏。”

有人在耳边急切喊他。

冷到僵硬的脸覆上柔软的温热，紧接着酸涩的眼、鼻子、嘴唇还有颈脖，断断续续传递来滚烫的温度。

谢柏扬极慢地眨了下眼睛。

那双死死看向他的眼忽然变了。

变得有温度、浓黑干净，泛着一层亮亮的水光，正关切温柔地看着他。

一切都开始回温。

谢柏扬垂眼，看着她红红的眼和鼻子，慢慢的，他弯下僵硬的身躯，将她轻轻搂进怀里。

长指笨拙地、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瘦削颤抖着的背。

“没事，我没事。”

*

世事无常。

林蓝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离去。

但当曾经亲近过的人骤然离世这种事重演时，原来还是会感到一瞬间灵魂抽离的感觉。

上次和陈爷爷说笑时，还是新年的那个冬夜，她和谢柏扬捧着热乎乎的炸圆子和饺子，跑到巷口第二家，刚敲响门，那张永远笑吟吟的慈祥面容便出现在眼前。

“是桃儿和小柏哦。”

陈爷爷喊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俏皮的儿化音，听说他的故乡在遥远的北方，下一场雪能将脚踝都要覆盖冻到骨折的地方。

年轻时遇见了南方的漂亮姑娘，于是义无反顾地跟着她来到上半生从未踏入的南境，他身形瘦削高挑，性格却豪爽大方，在这里总是显得格外特别。

林蓝从小见他时，就没看过他耷拉着眼角、嘴角，只有在他妻子去世的那一日，他跪在棺材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夜之间白了满头的发。

那天天色渐晚，林蓝看见他坐在屋门口仰头发呆，不知为何，她能感觉到陈爷爷是在思念亡妻，于是犹豫着没有开口。

倒是他笑呵呵地喊她：“桃儿，你看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林蓝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轻声说：“那是奶奶在看您呢。”

陈爷爷嘿嘿笑起来，眼角却泛着泪光。

夜深了，星灭了，他笑着摇头，无奈低语：“跟我怄气呢，怪我没陪着她走。桃儿，你李奶奶年轻的时候胆子小，最怕黑，现在估计还在等着我去给她开个路，没我牵着，她不敢走。”

林蓝哽咽一瞬，怔怔的。

陈爷爷叹息：“再等等，等小宝大学毕业了，结婚了，我再去找你。”

“小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