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总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本文搜:断青丝小说 dqsbook.com 免费阅读
自从来到金海后,林蓝不记得梦见过多少次那座偏远寂静的江南小镇。
青山朦胧,倒映光与绿的长河从青砖黛瓦间缓慢流过,戴着草帽的渔夫执杆划船,驶过之处碧波荡漾。
外婆总是坐在河边洗衣服,木头色的棒槌重重打进柔软的布料里,水花西溅。
温柔水乡里长大的女性,从来不似流水那般孱弱柔软,她们的手掌留着厚厚的茧,胳膊抬起落下,用的都是从年少时就做粗活练出来的劲儿。
砍过柴火,拿过笨重的锅铲,抱过啼哭不止的婴儿,提过盛满清水的水桶,从生到死、从短发到及腰编织的粗麻花,如同外婆一样从未离开过小镇的女人们,都是那样坚韧勤劳,一辈子忙忙碌碌,不曾停歇。
梦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像秋季清晨时的薄雾,不真切的童年裹着桂花香气。
她和谢柏扬那时还只有萝卜丁大,穿着外婆用不算柔软的布料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袖口和裤脚宽宽大大,他们笨拙地抬着竹竿打桂花的时候,袖子总是能滑落到肩头,裸露的胳膊被风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时候她和谢柏扬总是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数着流水绕过光滑的石头、弯曲行驶的次数,看着看着,其中一个会感叹: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林蓝这时总会看着水里的自己,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长长了就被奶奶无情剪去的黑发,她渴望长大,因为奶奶说,长大了就不剪了,随你留多长。
那时还不懂得孩子时期的好,也不明白家乡的意义。
她和谢柏扬走遍了小镇的每个角落,数遍了巷子里的鹅卵石,忽然有一天,他们的视线越过重重青山,看进望不见尽头的茫茫大雾里。
走出去,会是什么样呢?
从前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另一个童话。
神秘、美好,拥有无限可能。
可每次从梦里醒来,她竟然迫切地想回到他们曾经意气风发踏出来的地方,眼角挂着泪珠,心里尽是令她茫然又难过的牵挂。
家乡、家乡。
十六岁的林蓝忽然懂了。
原来是梦里都能怀念那里的每一个砖头、每一个鹅卵石的程度。
她像云朵飘飘浮浮,在大城市的高楼大厦里穿梭,天际里璀璨的颜色照不亮她,总是落了满身寂寥。
而当她在梦里飘到熟悉的青山之间时,心忽然定了,魂归故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想外婆,想奶奶,想那里爱着的每一个人。
这种感觉,林家父母不会懂,毕竟在从前,他们每年只会来一两次,新年时候待的时间最长,但也只是窝在小屋里看电视喝茶,拜年才出一趟门,亲自用脚踩着石头走遍每个巷子口。
对他们来讲,那是另一种意义的家乡,是船只停泊时不自觉寻找熟悉的港口,但并非非它不可。
只有谢柏扬懂她。
所以当他对她说,暑假就回家。
林蓝感觉心里一下子就满了。
她喜欢他的这句承诺,并且坚信不疑,他一定会履行。
那种近段时间不知何时将她包围的浑浑噩噩,也一下子散开了,她重新变得斗志昂扬,变得有坚定目标。
她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重点文科班,然后风风光光回到外婆和奶奶身边,度过一个完美又愉快的暑假。
——
那天之后,林蓝迅速进入备考状态。
她给了周于末一根粗头的针,在她惊恐的目光下淡定道:看见我犯困就扎我,别客气。
周于末捏着那根针,欲言又止。
林蓝还不忘叮嘱:要小心不要扎着自己,不用的时候就扎进橡皮里。
扎是肯定不会真扎的,周于末怎么忍心下的了这个狠手,她考前用来崇拜的学神,无论肉体还是身心,她都不允许受到一分一毫伤害。
但好在周于末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林蓝压根不用人操心,她的状态仿佛是吃了兴奋剂,上课专心听讲眼也不眨,就连黄鹤来的课都不分心吐槽了。
课下超市也不去了,只坐在原地刷题整理笔记。
林蓝这种状态西班的人不陌生。
第一名嘛,能拿下冠军宝座总是有理由的。
别看林蓝平时不大认真,但心里有数,该努力时从不懈怠,不知不觉,她成了大家学习的风向标。
林蓝玩的时候他们跟着放松,学的时候一个个也不自觉紧张起来,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