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更冷了。~小-说+C!M^S· !免?费+阅?读!
革新司衙门前,那上百支火把在风中摇曳,光影幢幢,仿佛鬼魅。
孙铭被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脸上早已血色全无。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渊渟岳峙的身影,那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再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
“余瑾……你……你给本官等着!”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毫无分量的场面话,声音嘶哑,充满了不甘与狼狈。
余瑾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只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苍蝇。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羞辱都更让孙铭感到锥心刺骨。
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自己的官轿,在掉头时,轿夫的慌乱让轿子差点倾覆。
“走!”
上百名大理寺卫士如蒙大赦,哪里还有来时的半分嚣张气焰,一个个收起刀枪,簇拥着自家大人的官轿,仓皇地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那背影,活像一群被猛虎惊散的野狗。
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革新司衙门前,终于恢复了宁静。
……
司空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上好的龙涎香在兽首铜炉里升腾起袅袅青烟,满室馨香。
当朝司空卢颂,正手持一卷古籍,安坐于太师椅上,神态闲适。
但那双偶尔瞥向门口的眼睛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他在等人,等一个消息。
一个将他的心腹大患——余瑾,彻底踩入泥潭的消息。
“老爷!老爷!”
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书房的静谧。
卢颂眉头一皱,放下书卷。
门帘被猛地掀开,大理寺卿孙铭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官帽歪了,朝服也满是褶皱,脸上还带着未干的冷汗,一见卢颂,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司空大人!下官……下官无能!下官无能啊!”
孙铭一开口,便带着哭腔。+齐,盛+小·说-网+ ?首.发\
卢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慌什么!起来说话!人呢?”
孙铭不敢起身,只是跪在地上,将革新司衙门前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
他着重描绘了余瑾是如何的嚣张跋扈,如何的目无法纪,又是如何用“卢司空大得过圣上”这种诛心之言,来“构陷”卢颂。
将自己办事不力的责任,完全推到余瑾的“疯狂”之上。
书房里的空气,随着他的哭诉,一点一点地降至冰点。
卢颂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端着茶杯的手,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当听到余瑾那三句“圣旨何在”、“以下犯上”、“矫诏之罪”的质问时,卢颂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而当孙铭最后学出那句“卢司空的命令,如今已经可以取代圣旨了吗”的时候——
“啪嚓!”
一声脆响!
那只价值千金的官窑茶杯,被卢颂狠狠地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混着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但他却仿佛毫无痛觉。
“好……好一个余瑾!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余瑾!”
卢颂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怒的,不仅仅是余瑾的顽抗,更是孙铭的愚蠢!
他本以为,被皇帝当庭申斥,罢免兼职,心腹下狱的余瑾,此刻就算不是一条死狗,也该是元气大伤。
所以才派孙铭这条饿狼,去撕下第一块肉,将范仲淹的案子做成铁案。
却万万没想到,这条“死狗”,竟摇身一变,化作了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让孙铭这条饿狼,碰了一嘴的血,还把自己也险些拖下水!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卢颂一脚踹在孙铭的肩膀上,将他踹得翻滚在地。
“他问你要圣旨,你就被吓住了?他拿‘矫诏’的大帽子压你,你就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了?本司空提拔你何用!”
孙铭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大人息怒!那余瑾……他……他就是个疯子啊!他额头上还带着伤,显然是在宫里跟陛下都闹翻了,这种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下官……下官也是怕他当场发疯,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够了!”
卢颂厉声喝止了他的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