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郑则回家,手刚洗干净,晚饭没吃就被周舟着急拉进屋。
他甩甩手上的水,故意逗人:“这么急?天还没黑透呢......”周舟踮脚捏住他的嘴巴,不许他这个时候说俏皮话,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说逗笑的话,他心里有些难受。“你抱抱我,抱抱我。”周舟伸长双手要抱。“怎么了。”郑则说等等,快速脱了脏污的外衣搂人进怀,就快吃饭了,这是怎么了?怀里人却有些闹性子,周舟气急地说:“不要这样抱!”郑则就稍稍下蹲,面对面托抱起来,温热的脖颈相交,周舟这才安心平静下来。他小声说:“我好像做错事了。”没头没尾的话,郑则听得云里雾里,他谨慎地“嗯”一声,联想白日的事,问道:“是不是娘说什么了?”周舟点头,回想起前不久阿娘说的话。“阿娘......”阿娘回家后只说了一句“没答应”就再没开口,脸色也不好,周舟担忧,不由走到她身边挽住胳膊喊人。在郑家生活快一年了,他见过阿娘怼人骂人,却甚少见到她摆出这模样。一言不发,情绪不佳。周舟垂下厨房的草帘子,阳光照到草帘被挡了回去,少许透在地面上,屋里有些暗光,明明暗暗的。他冲了热茶倒入小碗,吹凉递给郑阿娘,郑大娘接过喝了一口,整个人像是才缓过神来。“阿娘,你怎么了......”周舟有些害怕,不说话的阿娘比骂人的阿娘让人害怕。郑大娘听到孩子无措的语气立马醒神了,拉他坐到身边,叹息道:“怕什么,阿娘只是想事情想入了迷。”是想素姨和李猎户的事吗?周舟挨着人陪坐在一旁。郑大娘在外头一路走来还能含糊应答,笑脸对人,到家就歇气,缓过神后对着自家孩子起了倾诉欲,她长长叹息:“方素,苦啊。”“那她为什么不答应说亲?”郑大娘转头看年岁正好的哥儿,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反问道:“她为什么要答应?”周舟被问住,素姨不应该答应吗?他是想着,他们娘俩无依无靠,小树这么小,去采水芹菜背篓都要压弯腰,他家过冬的柴火都没办法自己砍,小树喜欢大胡子,李猎户也乐意带小树......如今李猎户托人说亲,不、不是正好吗?周舟对上郑大娘包容的眼睛,心中忐忑。郑大娘说:“你想的都没错,你想的阿娘也有想,李猎户也有想,这事再问几个亲近的人,他们都和咱想的一样。”“但有谁想过方素呢?”周舟不懂,眼神疑惑地看向郑大娘。“小树从小没爹,他也长到这么大了,家里再穷,吃糠咽菜这么些年也过来了......不是阿娘心狠,他们家虽艰难但也有应对的法子,不是家里如此就定要接受一门亲事,是咱们外人......咱们外人先低头看人了。”在方素眼里,这和林家那些明里暗里来打探说亲的亲戚没区别。阿娘的话让周舟心慌,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想起从月哥儿家匆匆离开的那位说亲妇人。他当时跟着大声骂了,可如今他好像也变成居高临下的人,他偷偷和郑则说素姨和李猎户,还希望他俩在一起。郑大娘今日去说亲,方素拒绝后两人还是说了好些话,就快离开时,郑大娘突然想到先前都是拿小树想要阿爹来说事,她出于关心多问了句:你呢,你好吗,想要有人帮搭把手吗?方素前头都好好的,却因为这句轻飘飘的客套话泪流不止。同是妇人,见她这样郑大娘心里很是触动,她坐下劝慰好久,才会这么晚回家。“方素是小树阿娘,她也是她自个儿啊。”她不光要为小树着想,也要为自个儿想。“谁不想轻松过日子......”难啊,寡妇更难,见周舟面上难过,郑大娘便不想再说,她摸摸孩子脑袋轻叹,“我明日就去转告李猎户,方素如今没心思。”李猎户人是不错,说话坦诚,把自个儿能给的和没有的都说清楚了......不过好坏他们说了不算,当事人觉得好才好,郑大娘看着饭桌摇摇头,顺其自然吧。......周舟说完感觉身体晃动,他仰头疑惑,郑则抱着他不悦道:“给月哥儿说亲的妇人是为自己谋好处推人进火坑,你什么都不图,真心希望小树母子能好,怎么能一同比较。”许是汉子思考与哥儿女娘有异,郑则觉得说亲没什么,也不是给人说品德混账的汉子,面子名声都没有安稳活下来重要,单靠一个妇人一个小孩儿,日子很难撑起来,方素更不是强势泼辣的性子。母子俩能好好到现在,早先有三婆婆的辈分护着,如今仅靠族老情面看顾。若不是如此,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