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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见她一番热闹,也有些意动,四下里张望着,想着自己何不也唱上一曲,到时大家自然便也都来跟他说话了。
然而还没等他选定去唱哪个角儿,却已先被王夫人发现了这心思,朝他瞪了一眼:
几个姑娘家家的,哄老太太高兴,忘了体统也就罢了,虽都是锦茵绣幕里头作养出来的,偏偏成日里跟着那孽畜胡作非为,果真也渐渐上不得台面。
我家宝玉聪慧,往后又有他姐姐照应着,将来为官做宰,光耀门楣,这般尊贵,如何能学那起子戏子一类的下作东西,油头粉面的,倒叫人拿去取乐!
因而宝玉这念头才起,已被王夫人眼神所阻,也只得继续闷闷不乐的坐在原处,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热闹。
待散了席去,宝玉便赌气回房,径直往床上一躺,瞪着眼睛,目光发直。
袭人虽不知原委,只是也见多了宝玉如此,只当是又和他哪个姐妹起了争执,一时受了气,略想了想,便笑道:
“看了一天儿的热闹,还不足兴?那也罢了,过上几日,宝姑娘定要还席的,那时姑娘们自然也还是跟今天一样高高兴兴的,二爷不也还能欢喜一场。”
宝玉眼睛动了动,蓦然冷笑道:
“任她还不还,高不高兴,又与我什么相干?总归我如今成了外人了,有我没我的,有什么分别?”
袭人便叹道:
“这又是为的什么?大家彼此从小在一块长大,有什么话说不明白?怎么好端端又闹起来?”
宝玉翻了个身,侧对着袭人,眼泪都流出来,只觉心里头又酸又苦,实在难熬,便哭道:
“他们才是彼此?我是什么?”
袭人再问其缘由,宝玉只是不说,袭人便也实在劝说不得,只得叹了口气,先去忙活事情。
宝玉哭了半晌,又想着今日席上那许多热闹场面,却偏偏都和自己无关,只觉心里头都空了一块儿,倒想起前两日翻着的那本《南华经》,一时竟似颇有顿悟之感。
感叹人生无趣,倒真不如心无挂碍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