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病入膏肓之人撑不住了,他顺着靠背瘫倒在软枕上,嘴中喃喃道:「我太想念战场了。」
父亲守玉,兄长安国,他名定邦,生来就是要为大魏开疆扩土,谁曾想竟被一身旧伤囚困南央。他有妻儿,亦曾短暂体验过解甲归田之乐,但亲人在侧的安逸太平终究不属于他。夜深人静之时,他会背着妻儿去偷偷抚摸往日用过的剑戟。他本该光明正大地在太阳下拿起剑,却像做贼一样在深宅中苟且偷安,在床褥间残喘余生,搞得活不像活,死不像死。对久病缠身之人,天命向来不是秘密,所剩不多的时间如更漏一般敲击着濒临溃散的灵魂,一腔孤勇又该向何处安放?内心自我日夜不歇地呼唤,他终是大梦初醒般彻悟——虽不能决定命起在何处,但他至少想决定命断在何方。
他可以死,但绝不可以死在床上。
他要手握剑,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刀下。
李守玉远征南蛮之际,李定邦密奏天子受长缨,命发妻陶氏连夜打好棺材,在庭院中同子女道别。那天黑得彻底,伸手不见五指,整座府邸被沉重的气氛包裹,透不出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