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棋敲出一根烟来,是薄荷味的女士烟,淡是淡了点,解解瘾也是好的。
带着细微凉意的白烟在舌根停留了一会儿,林观棋舌尖抵着上颚,似乎百无聊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朝着小平房的侧墙走过去。
张亚冉公事公办地询问通告声小了一些,林观棋把嘴里的女士烟夹在指间,从口袋里掏出带来的好烟。
蹲在屋子旁边的墙沿前面,转着手腕拆着硬盒新烟,手指间的白雾缭绕,她从里面抽出三根新烟,一一点燃。
“棋姐。”
黄建国一路跑过来,汗流浃背,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兔子明天就到了。”
林观棋点点头,用旁边的小石块拢了拢堆了起来,把三根烟烟立在石缝之中。
“大爷,兔子明天就赶回来了,您再等等。”黄建国拿过林观棋手上的烟,一口气点了三根,作势拜了拜,“一辈子没抽什么好烟,留两天,抽完再走。”
“让兔子再看看您,您也再看看兔子。”
黄建国挨着林观棋摞得小石子,又堆了一堆,把烟往上一插,“棋姐,今年是怎么了?”
背后烈日烘烤,黄建国拉着衣领抹了抹眼睛,闷着嗓子又说,“这几天赶上暑假,车行里忙得很.....”
林观棋指甲在干燥的泥土上划拉着,绷着脸没抬头。
日头大,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显得更热了。
“吃了大爷家不少饭,收尸还得等臭了才发现。”
黄建国憋不住了,吸了吸鼻子,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要每天晚上转过来看看,也不至于.....”
哪有这么多要是,如果。
林观棋拍拍黄建国的背,站起来,【没谁的错,你也护了兔子很多年了,算还了。】
“这不是还不还的事。”
黄建国咬着牙,等鼻子里这阵酸意过去,才继续说道:“一碗米也是要报的,兔子是兔子,大爷是大爷。没让大爷体面的走,就是我没做好。”
百家饭养出来的人,南苑的什么事都是他的家事。
林观棋没再劝,只把剩下的那包好烟扔给了黄建国,经过张亚冉的时候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刚走到小卖部门口,街口的白车上下来两个抬着担架,全副武装的人,脚步很快地从她身边经过。
“哎呦,真的啊!”
水果店老板娘隔了层帘子,扭头看着林观棋,求证着,“小哑巴,那老头子真死了啊?”
林观棋没理她,径直跨进小卖部中。
“嘿,挺有脾气....”
小卖部的风扇被吴不语搬到了水盆后面,冰柜里的冰块也被她放进了水盆里,林观棋进来的时候,她正把手覆在冰上摸来摸去。
手掌边缘的肌肤被冻得红彤彤的。
林观棋敲敲展台上的玻璃,吴不语侧着抬起头来。
【怎么样了?】
【她明天就回来了,等警察通知。】
吴不语的整片手掌都红红的,又因为刚浸了水的原因,比划起来水珠子乱飞,林观棋手指抹去飞溅在脸颊上的水珠,绷着的嘴角松了些。
【你难过吗?】
林观棋摇摇头,【不是难过,是意外,想不到。】
【我奶奶和我说,死亡是另一种生,更迭交替的生命,是世界的意义。】
吴不语比划完,似乎觉得这段话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安慰意义,只能讪笑了一下。
面对这种事情,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
林观棋转进展柜后面,风扇带来了水盆里冰块的潮湿凉气,她在吴不语身边的高凳上坐下来。
旁边架子上的铁盒子里装满了酸糖,她递了一颗过去,似乎在说谢谢,又似乎是反过来安慰她‘说的也有道理’。
吴不语接过来,手指触碰的一瞬间,林观棋就松开了手。
她抬眼看去,林观棋垂着眼,面色平静,似乎刚刚的避之不及是自己的错觉。
糖纸窸窸窣窣地被拆开,吴不语酸得眉头蹙在一块儿,等酸过了外面一层酸糖衣,才感觉出一点甜味儿来。
她实在不明白爱吃酸的人,到底怎么长的舌头。
第15章 帮我揉揉。
吴不语没有在店里待多久,对面的刺青店迎来的客人比前几天多了一些,从下午五六点到晚上十一二点,吴不语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整片南苑都暗了下来,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