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和情感一样，同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破坏哪个都无异于自伤。

后来何抒翼知晓了这个牢笼的名字——“心魔”。

不同于大多数修士的心魔，无限放大欲望，疯狂至死；

何抒翼的心魔恰恰相反，它封锁人类应有的情感，剥夺何抒翼悲喜的权利，不为所动。

若何抒翼修无情道，这心魔或许能成为助力，但很显然何抒翼不是。

何抒翼虽有时不擅长表达，正常的情感倾向却从未消失，知晓爱恨。

他打不破这个牢笼。

因为他不想出去。

如果清醒意味着痛苦……

意味着被剑气反复凌迟魂魄，意味着灵力反复耗尽而不被允许昏厥，意味着自小认识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意味着烈火烧灼身体而不能反抗……

那他何必选择清醒呢？

他累了，想逃了，不想继续了。

“我不想活了。”何抒翼说，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单单说给自己听。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何抒翼问，却不知是向谁发问。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

但他现在可以选择把自己永远禁锢在这里，隔绝外界。

怎么可能。

何抒翼从来没有任性过，以后也不会任性——因为师父会不喜欢。

他不得不去打破牢笼，战胜心魔。

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必须面对现实……其实这些话没用。

对何抒翼来说，最重要的只是：师父不喜欢他这副样子，他就必须改。

只要他表现再好一点，再乖一点，师父就会回来了吧？

这一切是噩梦不是现实，对吧？

他若能出去……就能看到师父丶师姑都在外面等着他，对吧？

只要有一个声音回答“对”，何抒翼真的就能轻易打碎心魔，走出去。

可惜没有。

何抒翼必须自己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复，必须保证自己出去后不会后悔。

因为如果心魔这关过不去，他就永远突破不了，出去了也没用。

“抱歉，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如果我还拥有时间的话。”

现实。

辰绡一个人待在书房，列出伐桂之战以来，可能有天道参与的种种事件，并以此计算出场人物的存活概率。

易水寒丶君子恨丶元淇菡丶陶蹊丶醉春烟丶荀归丶辰绡丶何抒翼丶剑舞女丶裴霁宁丶应尽染丶灼华丶弦涤丶千鸣幽丶沅芷……已经有三个死了，第四个会是谁？第五个呢？

提到沅芷时，辰绡想起：应该去看看她的情况，不知道元淇菡死亡对她会不会有影响。

现在更重要的是，回合制有所变更：原定第三回合是无际海的逆鲛，但因为元淇菡的尸骨镇压，再加上魔尊应尽染，逆鲛很难翻身。

天道出了疏漏，还是故意的？

若事情真能就此不受控制自由发展，反倒好了。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至少死亡方式可以自己选择。

辰绡明白自己必死。

不说别的，寄宿在他体内名为“望”的古老灵魂，就是不折不扣的定时炸弹。

啊，说来元淇菡死了，就没人会觉得它名字像狗叫了吧。

辰绡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思绪抛掉。

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什么意义，妄道宗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元淇菡死了，何抒翼昏迷，他不能不担起整个宗门的责任。

他倒还好，等他也死了，何抒翼不得不一个人面对堆积如山的宗门事务，那可怎么办？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辰绡死了，何抒翼还没醒，妄道宗群龙无首——这种可能性并不小，所以必须趁着一时的和平，好好培养人才。

最速成的就是沅芷。

“文司，找我有何贵干？”沅芷今年九岁，正是闹腾的年纪，却显得有点恹恹的，“我知道您害死了她。”

辰绡默默把准备好的糖收回去，“不装了？”

“在您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辰绡问：“你知道多少？”

“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哦，”沅芷扯出个笑，“骗您的。”

“我大概能猜到您找我干什么……交代后事吗？我很欢迎。”

沅芷到底和元淇菡不一样。

辰绡坦然道：“确实是交代后事，你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