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过颈侧, 惊起一道凉意, 罗艽这才想起,她原本还打算今日、在客栈里安顿下来后, 与叶青洲一同去成衣铺再添两副冬衣。
三清道人给了她们二十两银子,够她们挥霍一段时日。
师娘……
稀薄的夜色里,客栈柜台上几只豆大油灯, 木台下,老猫窝成一团,正在打盹儿。
这本是一副静谧景色。
可罗艽心中,却是另一派疑云凄淡。
她知晓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道理。同一件事情,立场不同、利益不同, 瞧见的模样亦不同。
比如胡月一事, 叶青洲的开头是:曾经有个恶贯满盈、拿钱办事的杀手。
曲儿说的却是:曾经有个恶贯满盈、拿钱办事的贪官。
叶青洲说,“师娘此次下山,是去为我报仇”;曲儿却说,“三清用幻境隔开医馆, 割下了一个病入膏肓患者的头”。
罗艽自然而然想到师娘回到山上时, 递交给叶青洲的那份, 脑袋大小包袱。
倘若里面真装了……不,倘若叶青洲当真知晓包中之物,岂能如此面不改色抱着它,沿山道行至山北?
疑虑的同时, 罗艽心里窜出一份凉意。
不, 她在心中警戒自己。月余朝夕相处, 叶青洲的为人,罗艽是晓得的;三清道人的为人,罗艽亦不想多作质疑。
难道她要去怀疑曲姐姐?
怀疑三清山上那个偶尔偷了懒、扯了谎,能羞得满脸通红的曲姐姐,还是怀疑片刻前巷子口,那个显然被病痛与噩梦折磨得脱去人形、如谵如妄的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