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觅趁着这时又被塞进化妆镜狭窄的空间里,她一动林心予就要重新检查面膜贴歪了没,只好顺着林心予的意思静在原地。
许是镜中本就尚有旁人,林心予抿了抿唇,又觉得一直沉默下去不太好。顾无觅没想到竟是她先主动挑起了话题:“你说下一次提防她,我们应该怎么做?”
顾无觅差点忘了,林心予顶多也就是知晓些理论,真要与尚若水那来路不明的东西碰上, 还不知具体要如何是好。
倒不如直接让自己接管身体。
可这样不行, 顾无觅想, 自己接管身体固然能够护住林心予一时,但万一尚若水死性不改呢?不知道林心予对自己的好感度什么时候才会满,这破烂系统计分的方式并不公开, 而又会在好感度满的一瞬间将自己传送走,若是还剩下一堆烂摊子,便只能留给原主来处理……
说到底只是个副本罢了, 在她离开后副本是否会继续运行下去,以何种方式运行, 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但她在前两个副本中都有感受到原主存在的痕迹,而这个副本中却似乎并没有收到原主的影响。
是因为她本就以意识体存在吗?
无论如何她不能永远护着林心予, 就算是原文中的“鬼”也不行,活人的身体里不能长时间存在两缕意识,超负荷运转只会让她们此消彼长,最终只会有一个胜者。
她需要抑制自己的保护欲。
顾无觅定了定神,也许是她太久没有回应,林心予又唤了她一声。她好像唤不出顾无觅的名字,却又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自称是另一个自己的意识,顾无觅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心翼翼戳了一下,尽管没有实体。
“你有头绪吗?”
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柔软的布料陷进去,干发帽的潮意惹得背后的沙发绒布有点湿。林心予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个姿势,镜中的光景随着她的移动转变,有那么几个瞬间顾无觅只能看见她的锁骨,一颗没擦干的水珠滑动。
“你希望怎么解决?”顾无觅移开了视线。
“也就是说你不只一种解决办法?”林心予偏了偏头,“说来听听。”
“直接在她下一次出手时避开,如果多次出手就多避几次,以及平时离她远点。”顾无觅说了最简单的一种。
“但这种方法总归留有后患对吧?”林心予可太了解自己的说话方式了,总是将最为被动的方案放在第一位。
“嗯,”顾无觅说,“不过我还不确定,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转移多余的意识,那么在我离开后……”
她随机意识到自己失言,话音戛然而止。意识层面的直接交流,林心予当然不会没听见,这时候装也来不及,有那么一瞬间二人都没说话。
她原以为依照林心予的性子会只当作没听见,她总不爱直面问题,总是要拖到最后,直到处境陷入全然被动,这时候多半已来不及挽救,便叹口气也就算了。或许是这样次啊给尚若水留下了容易下手的印象,才有了后来诸多事端。
顾无觅便没事一样将这个话题强行截断:“不那么被动的方式也是有的……”
“你会离开吗?”
她的声音与顾无觅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撞在一起,尾音消融在一瞬间的共鸣中。
顾无觅被问得一愣:“什么?”
她其实并非没听清,只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会离开吗?”林心予微微加重了语气,顾无觅这次不可能再糊弄过去了,她察觉林心予抿了抿唇,伸手将镜子转了个面。
这下她便又在林心予的身体中了。
胸腔涌上意味不明的闷,顾无觅察觉她抿了抿唇,不慎尝到一点面膜的精华液,是微苦的。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希望我离开吗?”
这比原先要更尖锐,她逐渐学会了用问题去回答问题,将不堪和难以言喻的部分都抛还给对方,这样她们都不会感到难堪,只有愈发僵硬的空气,好像已经凝成不会散去的胶状。
这一次林心予没有说出口,但顾无觅还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我希望……能永远在你的庇护之下。
这当然是绝无可能的,林心予理所应当是主位,怎么能永远在副位的庇护之下,她终究要学会由副位带着所做出的自保,尽管副位的离开对她而言或许是过于残忍的事。
她还是决定让话题结束在这里,好在林心予这一次找回了与她的默契,没有再问。人有时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