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关店后,张知礼常坐在槐树下,想象着唐九靠在树干上听他说话的样子,喃喃自语。#;?小D.说=,宅?? |=无+′°错_内2_容?
“唐九哥,今天又救了三个孩子,”他摸出怀里的银簪,那是用唐九胸前的断簪融了重铸的,“有个男孩子眼睛像你,他笑起来也有两个小梨涡。唐九哥,你听到了吗?”话音落下,槐树无风自动沙沙作响。有时他会带坛老酒,洒在树根下,看酒液渗进泥土,幻想这是唐九爱喝的梅子酒,醉了就能忘了往生路上的苦。张文彬成年那天,张知礼带他来到一处青苔覆盖的影壁下,指着基石缝里的暗红斑点:“这里曾有口井,”喉咙突然发紧,“埋着……一群没能长大的孩子,他们本该和爹一样,娶喜欢的姑娘,生白白胖胖的娃娃。”张文彬看见父亲眼里的痛楚,突然明白渡世膳坊的粥香里,为何总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那是他们张家人刻在骨血里的罪孽,要用一辈子的善来赎。时间一晃来到现代。张知礼成了百岁老人,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了,偶尔也会忘记自己活了多久,但仍执拗地守在渡世膳坊。张文彬心疼老父亲,好说歹说把人劝回到山庄颐养天年。夏日午后,张知礼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到窗边,玻璃映出他满头银霜,距离上次去渡世膳坊,已有二百一十七天。“唐九哥,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会不会怪我不去看你……”张知礼喃喃低语,“大伯父说你投胎去了,可我总觉得你还在……”老怀表突然发出蜂鸣,那是唐九生日的提醒。这个被他刻进骨血的日子,即便阿尔茨海默病蚕食记忆,也依然鲜明如昨。他看着庭院里的月季花丛,夕阳把花影拉得老长,某簇红玫瑰后闪过的身影,让他瞳孔骤然收缩。那抹冲锋衣的灰蓝色,与记忆中柴房漏下的月光重叠,十三岁的唐九曾裹着破棉被,在那样的光影里数房梁木纹。“唐,唐九,唐九哥!……”张知礼跌跌撞撞冲下旋转楼梯,百年光阴突然缩成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拐杖磕在台阶上断成两截,他却不管,手脚并用地爬下最后三级。唐九快步上前,蹲下扶住他,轻轻叹了口气:“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像当年一样爱摔跤。”这熟悉的语气让张知礼猛然一震,仿佛时光倒流回百年前的柴房。那时他总爱跌跌撞撞跑来找唐九,被对方用沾着草屑的手拽住衣领,半是嫌弃半是无奈地说:“小傻子,跑这么急做什么?”“真的是你……”张知礼浑浊的眼眶涌出泪水,“唐九哥,你不是……不是投胎去了吗?”唐九垂下眼睫,“没有。我被困住了,”他的声音不喜不悲,轻得像一片羽毛,“困在你大伯父设的往生阵里,和那些孩子一起……” “什么!”张知礼如遭雷击,瞳孔剧烈收缩,“你说孩子们……他们没往生?”唐九轻轻点头,“所谓往生阵,不过是镇魂阵。你大伯父请和尚做法,不是送我们往生,是把我们的魂钉在原地,让张家后人能睡安稳觉。”张知礼的嘴唇剧烈哆嗦,忽然想起渡世膳坊开业那日,他在槐树下洒酒时,总觉得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周围徘徊。原来不是错觉,是那些没能往生的孩子,一直在看着他。“我以为……我以为你们都解脱了……”张知礼突然抓住唐九的手腕,“是我蠢,是我轻信了他们的话……”“别这样。”唐九反手握住他的手掌“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出来了吗?是三个小孩子指导我们破的阵,将那群和尚投放的死士啃灭,这才掀翻了镇魂钉……”张知礼记起在渡世膳坊发生的怪事,餐盘莫名碎裂,后厨飘出焦味,却始终查不出原因。原来那些动静,是被困的魂灵在挣扎。“对不起……”张知礼泪如雨下,抬手想扇自己耳光,却被唐九稳稳抓住手腕,“我早该想到的,早该去查的……”“嘘——”唐九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渡世膳坊的粥香,早就盖过了血腥味。那些孩子都说,谢谢你的莲子粥,比催奶药甜多了。”张知礼一愣,原来那些年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絮叨的话,孩子们都听见了。那些洒在槐树下的梅子酒,唐九都收到了。“你知道吗?”唐九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芝麻糖,“其实每次你去膳坊,我都跟着你。你站在灶台前搅粥,我就飘荡在房梁上看你,觉得当年那个要给我浇水的小傻子,真的长大了。”张知礼颤抖着接过糖,这百年,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所有的忏悔与坚持,都有人默默见证。“唐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