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性子太倔!这个女人不守礼节,平日里一举一动全凭她自己的心意,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哪里就值得你惦记了?”台上的焦母喋喋不休,“邻家有一个好姑娘,我正想为你求娶……”
演员的演技太好,观众们身临其境,代入感极强。
台下骂声不绝。
“这老太婆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鲨鲨鲨,焦母给爷亖!”
“冷静冷静——可不兴往台子上砸矿泉水瓶啊!”
“离!必须离!离了让姐姐跟我!”
谢诣稍稍侧目,说话的是前排一个男生,戴着副眼镜,相貌平平,没有一丝记忆点,他收回了视线。
剧情已经推进到苦命的夫妻俩作别。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台上人一身海棠红色的罗裙,纤腰一束,姣妍明媚,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她一字一句诉说对爱人的誓言,令人心折。
但人人皆知,这是一幕彻头彻尾的悲剧。
耳边明月珠装饰的耳珰,随着她的动作,颤巍巍晃动,在舞台灯下,闪着细微光点,仿佛泪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谢诣的心亦随之颤动。
这样子太像宋辞音从前了。
她不常穿艳丽的颜色,唯独喜好在落雪时节,着红衣,披上白色狐裘,如同白雪落于红梅之上。
那些隔着几重人群,久久注视她的日子里,谢诣无数次幻想,能站在她身侧,为她撑起一把伞,遮挡世间所有风雪。
她不需像蒲苇一样牢牢缠绕磐石,他自会坚定不移,长久立在那里。
舞台渐渐暗去,屏幕上两只羽翼华美的鸟翩然飞起,四下寂静无声。直到所有演职人员上台谢幕,才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哭了,焦仲卿演够了没啊?能不能让我上去演一集??我这篇古文背得超溜……”旁边的学生小声抱怨,一偏头,发现身边迟到的大哥又早退了。
合着宁就只看这一个节目???
观众们反应热烈,掌声久久不息,《孔雀东南飞》小组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表演大获成功。
“演了四年的戏,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受欢迎。”演焦母的女生笑着说,她的本音清脆活泼,浑不似台上的粗粝尖刻。
“还得是我们社长精益求精!”
社长晃了晃脑袋,“是大家这些天来辛勤排练的功劳。”视线扫了一圈,她问:“我的女主角呢?”
“对唉,”焦仲卿还没出戏,“我娘子呢?”
舞台连接候场室的一条小道里,谢诣低下头。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宋辞音耳畔,他低声重复,“娘子?”
宋辞音揉了下酥痒的耳垂,“是演戏。”
谢诣只深深注视着她,再一次唤道:“娘子。”
宋辞音很轻地笑了一下,靠近谢诣耳侧,学着他的样子低语,“夫君。”
走道光线昏暗,只有不远处舞台泄露的一点光,随着婉转的歌声明明灭灭,映照出她耳垂处微微摇晃的耳珰和一双晶亮的眼。
谢诣喉咙紧了紧,手掌扣住宋辞音的腰,倾身吻了下来,肆无忌惮卷走了她的全部呼吸。
后背是冰凉的墙面,面前的人却是滚烫的、热烈的,冰火两重天,宋辞音唇边泄露一丝难耐的呜咽,换来了更深重的吻。
直到宋辞音快要呼吸不过来,抬手抵住了他胸膛,谢诣才放开。
她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化成一汪春水,靠在谢诣臂弯,小口小口地喘息。
谢诣眸色浓郁,指腹煽情又温柔地摩挲过宋辞音的唇瓣,嗓音磁沉,“音音,办中式婚礼好不好?”
宋辞音脑袋因缺氧昏沉,谢诣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珠从泛红的眼尾滚落,而后被舌尖拦截,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嗯?”
半晌,宋辞音才找回声音,气息仍旧不稳,“可我、喜欢婚纱怎么办?”
“都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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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主角,那件衣服你穿着虽然好看,但也没必要特地买下来吧?”社长歪了歪头,“那件料子不好,绝对是过不了几次水就会烂的。你要是喜欢这类型的衣服,我可以给你介绍几家店。”
宋辞音笑容不变,“没关系,我第一次上台表演,留下来做纪念。”
她当然知道那件衣服质量不行,早就已经惨遭毒手,坏得不成样子了。
不过,谢小将军捧着碎布料,仿佛干了什么坏事一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难得一见,也算是值回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