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几乎无法觉察的颤抖,顺着指骨蔓延,又被她以绝强的意志死死镇压下去。 杯中的茶水,水面平滑如镜,再不起一丝涟漪。
那瞬间冻结的霜花,仿佛只是旁人一时的错觉。 天道无情,秩序如铁。她曾亲眼见证过太多试图撼动规则的存在,最终都消逝在天罚雷霆之下,连尘埃都无法留下。
永恒的守护者,其职司即是维系这天地运转的冰冷框架。
凡人的生死,不过是这框架内微不足道的尘埃,由生到死,自有其命定的轨迹。 不属于尘埃的守护者,无权拂去尘埃上的任何一粒砂砾。
干预,即是渎职,即是逆乱。 破庙的气息奄奄一息,那缕熟悉的血脉韵律也在飞速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叶霜冰缓缓闭上眼。茶肆里令人窒息的寒意和恐慌正在缓缓消退,凡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重新钻进耳朵。窗外,暮色四合,黑暗彻底吞没了大地。
她知道,那荒庙里的生机,也将在这寒夜中彻底熄灭。
她端起茶杯,将浑浊冰冷的茶水送至唇边。那粗糙苦涩的味道,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沉重,沉甸甸地压在舌根,一直坠入那亘古不化的心湖深处。
一道无形的樊篱,比星辰的距离更加遥远,比天道的威压更加冰冷,横亘在她与那即将消散的气息之间。她只是……天道意志的执行者,并非它的主人。
长夜寂寂。
当第一缕苍白的天光挣扎着刺破厚重的云层,吝啬地洒落在破败的庙檐上时,叶霜冰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庙门外的阴影里。
她并未踏入那片腐朽的瓦砾之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目光穿透断裂的泥塑和丛生的蛛网,落在那蜷缩于冰冷石台角落的一团暗影上。
少年……或者更该称之为孩童?瘦得惊人,嶙峋的骨架似乎随时会戳破那件早已看不出颜色、沾满血污和污泥的破烂单衣。
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青紫瘀痕和冻疮,嘴唇干裂发黑,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叶霜冰静静地看着。那微弱的气息,那缕源自古老战士的血脉,此刻微弱得如同萤火,在死亡的寒风中飘摇不定。属于凡人的脆弱和短暂,在这具躯体上显露无遗。
太渺小了,渺小到只要一丝寒风,一粒尘埃,就能将其彻底抹去。
这便是凡俗生命的常态。朝露暮霭,转瞬即逝。
六百多万年来,她看过太多这样的消逝。她应该转身离去,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可就在她的目光掠过少年布满污垢的脸颊时,心脏深处猛地一缩! 那双眼睛!
尽管紧闭着,眼窝深陷,睫毛上甚至覆着冰霜。
但那张脸的轮廓,那倔强紧闭的嘴角线条,甚至那几缕被血和污泥黏在额前、却依旧呈现出一种奇异赤褐色的乱发……
竟然与她记忆中那个屹立在古战场烟尘里的身影,隐隐重叠! 那份早已被时光模糊的炽热和决绝,跨越了无尽岁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眼帘。
叶霜冰袖中的手,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蜷紧。心湖的坚冰,那道昨夜被天道警告砸出的裂痕,骤然扩大,发出无声的呻吟。
一种遥远得几乎陌生的悸动,带着酸涩的疼痛,悄然滋生。 天道意志的警告犹在识海深处回荡,冰冷沉重。星轨断裂的景象,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着她的神魂。
她微微抬首,目光投向凡人无法窥见的苍穹深处。昨夜断裂的星轨区域,强大的天道之力正在缓慢修复,断裂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青色微光,警告清晰而强烈。
凡人之命,自有定数。干预者,必受秩序反噬。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抚向腰间悬挂的令牌。那是天道赋予的象征,温润如玉,此刻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冰冷的刺痛感。
天道在提醒她的身份,她的界限。 然而,就在她指尖触碰到令牌冰冷的瞬间,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了那蜷缩的少年身上。那张酷似故人的脸,那缕微弱得即将断绝的血脉气息……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冲突感在胸腔里猛烈冲撞。 冰冷的理智与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在激烈交锋。
她是天道守护者,亘古不移的法则代言人。可眼前这卑微如尘的濒死少年,却触动了她心底埋藏最深、连她自己都以为早已荒芜的那丝尘缘羁绊。
叶霜冰的脸色依旧平静无波,如同覆盖着千年不化冰雪的湖面。但那湖面之下,却掀起了足以颠覆万物的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