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名弟子冷喝,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如同在驱赶一头牲口。
叶玫剑踉跄着站稳,手腕脚踝上沉重的禁锢锁链哗啦作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渡厄舟的灵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凛冽如刀的寒风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被吞噬。那两名弟子眼中,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再无半分同门之谊。这里,已是人间的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骨,如同吸入无数冰针,直刺肺腑。她不再犹豫,转身,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踏入了那翻涌的黑暗之中。
“呼——!”
仿佛踏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身后界碑石带来的微弱隔绝感瞬间消失。一股远比外界酷烈百倍的冰寒,如同亿万根无形的毒针,无视了她身上单薄的宗门服饰,无视了锁链的冰冷,直接穿透皮肉,狠狠扎进骨髓深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思维都变得迟滞僵硬。
更恐怖的是那风。
永寂冰渊的“湮灭罡风”!它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气流,更像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可怕力量。它无声无息地掠过,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刮去一层,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叶玫剑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背瞬间传来刀割般的剧痛,皮肤上竟凭空出现无数细密的、如同被砂纸狠狠摩擦过的血痕!
她体内的灵力早已被禁锢锁链压制得如同死水,仅凭肉身硬抗这罡风与酷寒,无异于凡人以血肉之躯对抗天灾。每一步迈出,都沉重得如同在粘稠的、冻结的泥沼中跋涉。锁链拖曳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独。
黑暗并非纯粹的墨色,而是一种沉滞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灰黑。冰面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气沉沉的幽蓝。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悬的刀山剑林,犬牙交错地从头顶的黑暗穹顶垂下,散发着森森寒气。脚下是冻结了不知多少万载的玄冰,坚硬、光滑、冰冷彻骨。
死寂。
除了罡风刮过冰棱发出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低啸,再无其他声音。没有生命,没有色彩,只有永恒的冰寒和无边的黑暗,构成一个巨大而绝望的囚笼。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叶玫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十天。饥饿、干渴、寒冷、罡风的切割,以及锁链禁锢带来的沉重负担,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吞噬着她的体力与意志。体内的荆棘玫瑰诅咒之力,在踏入冰渊后似乎也被这极致的环境压制得沉寂下去,不再爆发,却也吝啬于给她一丝温暖。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不断浮现出青云峰演武场被冰封的景象,苏婉绝望的泪水,长老们冰冷的判决,同门们惊恐的眼神…还有冷青锋那柄刺向咽喉的青锋剑…这些画面交织、扭曲,如同噩梦般反复侵袭。
“活下去…”苏婉无声的口型再次浮现。
活下去…在这绝地之中?
一个自嘲的、冰冷的念头浮起。或许,死在这里,才是唯一的解脱?让这荆棘玫瑰的诅咒,连同她这个人,一起被这永恒的冰寒彻底埋葬?
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抬起腿,都感觉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罡风如刀,在她身上添着新的伤口。失温带来的麻木感从四肢末端向躯干蔓延。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无法抗拒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要将她彻底淹没。
终于,在绕过一根巨大得如同山岳般的幽蓝冰柱后,她的体力彻底耗尽。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光滑坚硬的冰面上。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她,刺骨的寒意疯狂地钻进每一个毛孔。手腕脚踝的锁链因为撞击而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酸软无力。视线开始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那一刻,一丝极其微弱、极其不和谐的“暖意”,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突兀地穿透了无孔不入的冰寒,触碰到了她的感知。
不是温度上的温暖,而是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星辰的苍茫与浩渺,微弱,却无比坚韧地存在于这片绝对死寂的冰寒之中,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叶玫剑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被这一点微弱的“萤火”猛地触动了一下。她艰难地、几乎是凭着本能,抬起了沉重的眼皮,朝着那丝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
视线穿过弥漫的、带着冰晶的灰色寒气,落在大约十丈开外的一处地方。
那里,是几块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幽蓝色寒冰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