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抬起头,认真说道:“可一直是我负责洗衣服煮饭,还有其他家务,所以应该是我拉扯你,你一开始的时候煮的饭真的很难吃,老猎户都怀疑你在下毒。”
“那银子还是我挣的吧?”顾怀恼火道,“我为了挣银子都跑去打仗了!”莫莫蹙起远山一样的眉毛:“可一开始存的钱被王五那帮山贼抢了,后来在苏州城,在京城,你存的银子也都拿出去做大事了,我被带来这里,一分钱都没有带走。”顾怀沉默下来,莫莫的这些话像极了分家时候会说的话,尤其是刚才那句刺耳的“我嫁他们”,更是让顾怀意识到--其实今天这场重逢和他想象中有着极大差距才是正常的事情,莫莫说自己要嫁给别人他就想发疯,那当初在山里说好了要一起过一辈子,后来却多出了李明珠、崔茗,甚至可能加上一个王霸,莫莫为什么不能生气?说好的两个人,一辈子,你默认了让我留在这里,很久很久没来接我,还遇见了一个又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难过,不能说气话,不能闹一闹脾气?顾怀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知道莫莫已经彻底长大了,西凉的风沙和女帝的位置足够她远离当初那种柴米油盐的生活并且进行理智的思考,对他们的这一段关系进行旁观一样冷静的回望,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旁,抓着自己衣角的小丫头,而是个已经长开眉眼,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与能力的女子,人一旦长大便无法回去,小女孩变成少女再变成小女人最后渐渐年华不再,这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所以必须思考一下那些当初看起来再合理不过的事情,然后做出一个选择。顾怀天真地以为莫莫会一直在原地等着自己,就像当初在山林里走散了一样,然而事实是,莫莫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也当然可以选择嫁给其他人--而几年的时间足够她长大,也足够喜欢上别人了。喜欢上别人,嫁给其他人。他能眼睁睁看着莫莫嫁给其他人么?无论是瘦瘦小小的丫头,还是青春正盛的姑娘,无论是只会洗衣做饭的侍女,还是西夏皇位上的女帝。只要她是莫莫,他就无法看着她嫁给别人。他接受不了她嫁,那她为什么要看着他娶?一个李明珠或许是能接受的,当初顾怀和莫莫一起走过的那些故事里李明珠已经有了一个位置,可崔茗呢?甚至王霸呢?她们在莫莫不在的时候走入了顾怀的人生,然后就必须要分走一部分顾怀的爱,而莫莫却只能接受,然后在顾怀出现在面前时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凭什么?顾怀低下了头,有些无措,有些慌张,有些茫然,有些明白。他明白了为什么莫莫看见他时,会有那么复杂的情绪。也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这场久别重逢的对话,莫莫会有这么大的火药味,甚至随时会演变成争吵。然而仅仅明白是不够的。他有些颓然地坐下,又犹豫着站起,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莫莫说得对,现在倒回去看,他的确是有点无耻。“我不能骗你,我的价值观和爱情观的确是在这几年里转了一个大弯,”他说,“开始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一夫一妻才是最寻常、最合理、最干净的事情,爱这个东西,就应该自私,就应该独享,像...像那时候的咱们两个那样,任何能同时爱上、并且想拥有两个人甚至更多人的人,说到底,就是不够爱,就是贪心,就是无耻。”“那时候,我觉得,”顾怀顿了顿,“心里装着一个人,就满了,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就像...就像你煮饭,锅里就那么点米,只够两个人吃,非要硬塞进第三个人的份,最后谁都吃不饱,还坏了一锅饭。”他看向莫莫:“可是后来事情就变了。”“怎么变的?”莫莫的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这话就有点更无耻了,甚至说得毫无逻辑,但顾怀说得很坦然,他确实不知道,“爱”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楚呢?他曾经那么坚定那么认真地以为自己会和莫莫一起过一辈子,就他们两,不管是浪迹山林还是做点小生意,他挣钱她煮饭,两个人在这个乱世找条能活下去的路子,可这几年走得那么波折,遇见了那么多人,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和另一个人走得太近了,想抽离又抽离不开,他想当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就当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没发生,可事实却是那些事情总有一天会追上他,然后要他做出一个决定。他该怎么决定?远离李明珠,让这个曾经勇敢地、固执地走入他和莫莫师姐的女子成为一个陌生人?推开崔茗,让她干脆利落地抹了她自己的脖子?拒绝王霸,让她某一天郁郁寡欢地死在那座海外的孤岛上?可他又该怎么面对莫莫?面对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