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口的大锅里面炖着新鲜的肉,骨头熬的汤呈现一种诱人的奶白色,香气弥漫在靖都城中,勾起了众多将士的食欲。
“是肉啊,我们多久没有吃过肉了?”一个少年馋的口水直流,就差掉在地上成冰碴子了。
“儿啊,这大雪下了几个月,哪里来的肉啊?”中年男人踌躇了片刻,没敢挤着往前抢吃食。
少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是在商都跟着充军一路南下的,当时江西北联军的军粮都要从城中征收,又是哪来的鲜肉呢?
据他们所知,虽然靖都离临都近,粮食储备一般比较丰富,但凛冬时节也不会有那么多肉食,顶多干粮多一些罢了。
而且,这肉没有头颅,看上去奇形怪状的……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心怀疑虑,但是肯定是不敢直接去问顶上的军官的。
“不如我去问问安大夫?”中年男人道。
安娜在军队中是唯一一个女子,对外宣称的身份一直是天医门的随队军医。
行军路上虽然没有爆发战争,但天气极端,生个病总是免不了的。她为不少人看病,对每个人都很有耐心很客气,获得了军中一致认同的好名声。
她跟一群大老爷们聊天也很能放的开,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刚刚开始还会有人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讲段子,后来也就习惯了。
安娜在一群当兵的眼里就是个读书人,身上带着书卷气,什么都懂一点,跟他们一样的出身不会端着上位者的架子。
少年听了父亲的话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前去城门附近。
此时安娜正帮忙舀汤分发给每一个将士,天气严寒她额间却都是细密的汗珠,显然工作量很大累的不行。
少年便很识趣地没有打扰她,站在一旁等待人渐渐少起来,安娜坐下休息的时候他才凑过去。
“安大夫。”少年俯下身对安娜道,“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直说无妨。”安娜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挤出一个微笑面对他。
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我跟我爹好奇,这一路上都没吃的,只能啃干粮,好不容易吃饱了一顿,就很好奇,这天天下雪的,哪里有那么多动物可以吃啊?”
“是啊,大冬天的,也只有人会出来走了。”安娜的笑容依旧温和恬淡,少年却看的心底发毛。
少年突然想起了两个时辰之前西北王下达的屠城令,他很害怕,便躲在人群后边没敢多看一眼。
如今细细想来,那些尸体没有直接埋进雪地里,而是趁着温热运去了某个地方。
他脑子不笨,很快便转了过来。少年脸上的血色褪去,比雪还白,他跑到树边,一阵干呕,但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只能吐出胃酸。
安娜收回目光,神色始终保持平静。
这已经是第十个来问她这个问题的人了。大多数充军的流民因为长期饥不裹腹会先反应过来,那些士兵在吃饱喝足以后理智也会回笼。
南齐的人口流动性很大,不少人的亲朋好友就居住在临都。
若是临都跟六都遭遇一样的事情,军中肯定会有很多人产生质疑,对西北王生异心。
种子已经种下,待它生根发芽的时候,赵丹所率领的两万军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临都城内。
寒冷的风吹拂着大地,夜幕一层又一层地降临。
万人空巷,灯火通明,临都的烟火气驱散了这座城市的寒冷,远处传来低沉的新年钟声,伴随着烟花爆竹声中辞旧岁。
又是新的一年。蓝芩悦坐在宫墙上,她手痒没忍住,自己也点了一个孔明灯。
临都依旧车水马龙,灯火阑珊。新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天上的烟火接二连三地绽放,直至天明才会停下。
宫中的宴会也是热闹非凡,皇帝会给全皇宫的人封红包,宴席间歌舞升平,不过她没有兴趣。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蓝芩悦心念,从宫墙一跃而下,脚尖轻点落地。
她回到了天医门,正好赶上回临都的王翰。
“门主……”
“是前门主,我现在卸任了顶多算个分部代理。”蓝芩悦打断他,“你有事吗?”
如果她没记错,王翰应该被调离临都,一路跟随安娜凭她差遣才是,怎么现在回来了。
“没事。”王翰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我就是很想你,特别想你。”
蓝芩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