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款步走来一个女子,她相貌平平,却能让人一眼注意到。她完全与喧嚣热闹的街市格格不入,沉静如水,一身红衣不显张扬,反而自成一派高贵大气。
直觉告诉谢豫这就是赵丹要等待的人。
安娜欠身行礼:“三王爷恕罪,门中事务繁多,故而来迟了。”
“无碍。”赵丹介绍道,“这位是谢豫,当朝右丞相。”
“谢丞相。”安娜规矩地行了一礼,神色平静地道,“我叫安娜,目前暂代天医门。”
谢豫神色中闪过一丝狐疑,她看起来太小了,甚至都未到及笄之年,若不是赵丹亲自介绍,他会以为面前的少女是在框他。
谢豫回之一礼,看似不经意间地问道:“我听闻天医门近期事务都是交给副门主管理,安小姐在忙什么,可是城中又出现疫病了?”
“快了。”安娜勾起一丝得体的微笑,她缓缓地开口,笑意却未达眼底,“再添一把火,局势会彻底乱起来。越是混乱,越是容易浑水摸鱼,对我们也就也有利。”
谢豫不明觉厉,看在赵丹很器重信任安娜的份上,他把腹诽压了下去,登上马车。
马车徐徐向城外驶去,谢豫拿出一个信封,他从中取出一张信纸,纸张已经泛黄,显然已经年代久远。
他抚摸着纸张,神色中透出些许怀念。
信件的落款是谢豫的父亲。人已经去世多年,但他的绝笔,却被谢豫悉心保留,随身携带。
靖王轻浮浪荡,不足以担任大统。
西北王手握兵权,野心如日中天,若他日拥立新帝,则需将江、西北兵权收归一体。
若西北王反,一旦兵败,则西北兵权收归中央,南北兵权失衡,必将引起圣上忌惮。
切记,江、西北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父亲,您是个很有智慧的人,早在九年前就预见了现在的局面。
如果您还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我作何选择才是正确的。
谢家千年的荣誉传承,现在掌握在他的手里。
谢豫眼中的悲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决。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叠好,收入信封中。
蓦地,谢豫的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他蹙眉,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城郊外火光冲天,浓浓的烟雾遮蔽住了视线,如果谢豫没记错的话,那正是粮仓的位置。
谢豫脑中浮现了那个貌不惊人的少女,她的语气平常的像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他没想到安娜说的添一把火,是物理层面上的放火。
粮仓有禁军把守,她是怎么做到的?谢豫不寒而栗。
恐怕她指的乱起来,不仅限于临都,而是整个南齐。
另一边,蓝芩悦眺望着远方的大火,神色淡淡的,内心却没有表面上的平静。
虽然卸任了,但天医门本月的账单明细,安娜还是让人传入了宫中给她。
原本蓝芩悦以为她收购粮食只是在为政变可能导致的战乱局面做准备。
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她眸中倒映着火光,内心默念,安娜,这也与你有关吗?
也罢。蓝芩悦缓缓起身,安娜的目的她大概能猜出其中一点,那就是让临都大乱,让赵阳自顾不暇。
如此,再搅的更乱也无妨。
她走到药柜旁,手扶上柜子,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它推开,墙被凿空了一个凹槽。
蓝芩悦俯下身,取出自己的佩剑,系于腰间。她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巡逻的禁军,如过无人之境。
蓝芩悦脚尖轻点,她拔出腰间的剑鞭一甩,绕住宫墙上的瓦檐,借力腾空而起,不费吹灰之力地翻出了宫墙。
蓝芩悦收回剑鞭,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地,身影很快便淹没在人群之中。
大理寺天牢。
天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霉烂的气息与血腥气混杂在封闭而狭小的空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亮。
进入到死牢里的人从未有一个人能被赦免。
王泽宇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他全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新旧叠加在一起。
他无力地垂下头,奄奄一息。
后悔吗?王泽宇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琅琊王氏在历史中变迁,历代辅佐帝王。
北齐覆灭之时,他尚未弱冠,父辈先后战死,他被迫拿起长枪,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若不是他保住了北齐皇族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