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年自住院后跟家里人说的第一句话。

爸爸，我害怕。

她后面虽然没有再说怕什么，可当了快四十年刑警的老吴，却将那晚孙女惊恐的表情记在了心里。

于是，他开始私下对孙女的生活圈进行调查。

年年的生活圈很简单。

基本上每天都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最要好的两个小姐妹也住一个小区，知根知底，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吴问过这两个孩子，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年年。

老师有没有批评或者不公平对待过她。

那俩孩子都说没有。

老吴又跟学校以及他们小区的门卫聊了聊，问他们有没有见过陌生人跟他孙女接触。

人家也说没见过。

这样一来，孩子的症结还是没有找到。

师父问他年年第一次寻短见之前，情绪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老吴想了想，突然挺直了腰杆，说有！

他说那年年过完16岁生日后的第二天，突然来了爷爷奶奶家过夜。

他感觉那孩子情绪有些低落，问就说是头疼胸闷。

后来吃了止疼药也就没事儿了。

但自那之后，他就觉得年年有些一惊一乍，还爱头疼。

往往家里稍微出个响动，或者有人碰她，她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尖叫。

起初家里人没在意，以为她青春期到了情绪不稳定。

但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两个月之后孩子就出事了。

听到这里，师父突然掐指算了下。

然后问老吴他之前是不是有过孙女。

老吴先是一愣，但随后就点点头。

他说儿媳林慧之前的确是夭折过一个孩子。

但他跟老伴儿都是接受过再教育的人，从不干那重男轻女的事情。

儿子媳妇长在新时代，对待儿子女儿就更是一视同仁。

夭折是因为先天不足，叫我师父不要误会。

我师父说是不是误会，去你儿子家看看就知道了。

老吴也是个较真儿的人，当即就带我们过去了。

那天我们过去的时候，碰巧林慧就在家里。

林慧是初中教师，教数学的。

她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疏离，冷漠，端架子。

但看她面对公爹找人驱邪这事儿的反应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她机灵圆滑，很会做人。

我师父说想看看年年的照片，合照就行。

她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居然从众多相片的最底层往外掏……

这个时候，看不看照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师父扭过头看向老吴，老吴的表情也变了！

后来师父提出想去年年房间看看 。

林慧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边说孩子内务不好边带我们过去了。

我师父简单的在房间看了一圈儿就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老吴有些挫败，但仍然嘴硬。

他说就算是媳妇儿不喜欢女儿，但她还是亲妈。

亲妈还能逼自己的女儿去死吗？

我师父说怎么不能。

亲妈不仅能逼自己的女儿去死，还能亲自动手让女儿去死！

路过一家百货商店，师父进去买了个粉色的软枕头，说要去医院证明给老吴看。

等到了医院，师父刚把那枕头拿出来，年年就崩溃了。

她嗷嗷叫着往她爸怀里钻，边叫边喊：爸爸我害怕！妈妈要杀我！

当孩子喊出后面那句话的时候，老吴跟儿子都懵了。

尤其是年年爸。

他赶紧把女儿从怀里捞起来，问为什么妈妈要杀她！

可女儿哪里知道妈妈内心的秘密呢。

她已经吓傻了，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一个劲儿的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师父这时走到窗边，故意很大声的打开窗户，然后当着年年的面儿将那个枕头扔出去了。

这个操作在心里层面上有种隔离危险的暗示作用。

果不其然，看到抱枕被扔出去之后，年年的情绪瞬间就稳定下来了。

我师父这才走近她，问她是不是妈妈拿抱枕捂过她。

年年听了身子一抖，没有说话。

但此刻她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