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侨不想管顾奕想发什么疯了。
他知道男人回来在他身边,就好了,就安心了。
并不是不生气,而是,死亡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相较之下,生气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
林侨会在外人面前保护好自己,可还没学会怎么在爱人面前保护自己。
因为他老公“死”得太早,还没让他体验过。
他只会习惯地把委屈和生气压一压,放在顾奕归来的喜悦后。
林侨放心地睡过去。
他昨晚跟学校和剧团请了假。
本来是觉得起不来。
没想到是这种起不来。
林侨睡到九点多醒了,虽然还是困,但睡不着了,打开手机看了看消息,没什么要处理的。
他独身一人,袁奇正在恋爱,没事的话更不会有谁给他发消息。
床边放着熨烫好的家居服和温水。
林侨慢吞吞地洗漱好,听到外边有动静,拉开窗帘。
初夏的骄阳下,二十八九度的气温,男人正穿着无袖背心铲草。
花园里大批大批的玫瑰,蔷薇,月季早就枯萎,且从各种缝隙里长出旺盛杂草。
旁边放着一捆捆收拢好的,留着最后统一处理。
看数量,应该干了很久。
林侨搞不懂顾奕想做什么,看得有些想笑,又很感兴趣。
似乎是汗太多,男人起身用手套背面擦了擦,撑着工具站直身子习惯性地朝主卧阳台看去。
发现林侨,弯起唇,大声喊少爷。
林侨躲开了,莫名羞耻。
等他下楼,顾奕也从客厅的落地窗那边进来,“吃早饭吗。”
“你要干嘛。”两人同时出声。
顾奕扬扬手里的工具,“除草。”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跟我过了吗,你整这一出是想玩角色扮演还是怎么,国内公司你也不管了?”林侨问。
他知道男人肯定有自己的事业。
顾奕望着他,停顿几秒,眸间怜惜更甚,“小侨,你不生气吗,你要对我生气啊。”
“我昨晚生气了的。”林侨抿抿唇,低声嘟哝,又皱眉,“你教训我干什么,你才是使坏的那个。”
再平淡如水的美人林侨到了顾奕跟前,好像永远做不成大人,只像个小孩子。
“没错,没错啊,我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所以你生气啊,要我道歉,要我哄你,要我补偿呀,不是我活着回来这件事就可以翻篇。”顾奕柔声解释。
“这半年里你哭过的眼泪,饱尝的难过痛苦,看着我死掉那一刻的绝望,都要通通加倍还回来才行。”
林侨紧紧抿着唇,快要被他逼疯。
本就压着的情绪一点点挖掘放大,伴随着浓浓的不甘心和委屈以及不知所措。
半晌,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青年红了眼眶,“你让我怎么办啊,我怎么会知道有人刚结婚就死啊!”
终于爆发。
林侨拿起手边的杯子砸过去,哭腔碎心,“你凭什么站在那里教训我啊,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生导师吗,我就得按照你说得那样做人吗!”
“你要我怎么办啊,我怎么知道发生这种事我该有什么反应啊!我的人生里从没出现过这种事啊!我怎么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现在的我,你懂吗!”
眼泪无声涌出,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我爱你啊,”林侨颤抖着开口,泪意汹涌,“你要我怎么冲着死而复生的丈夫讨要补偿和他的花言巧语啊!”
“我不想生气吗,我不想委屈吗,我没按照你想的那样你失望了吗,那你走啊!”
“你不知道我害怕吗,你日日夜夜地看着监控,不知道我害怕吗?!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回来抱着我吗!?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吗!?”
“你为什么要逼我啊!”
林侨嘶声哭吼,“你看着我哭的时候,是心疼还是兴奋你自己分得清吗!”
满室寂静。
林侨转身跑上楼。
留顾奕失神地站在原地。
玻璃杯碎裂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