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窟第九层的脚手架刚搭到一半,范书砚就在晨露里发现了件怪事——昨夜晾在桑树下的《四海童声》书稿,不知被谁用忍冬花蜜写了行小字:“莲籽发三芽,当往江南去”。,墈`书,君/ !首¨发*墨迹上沾着几星鹅黄色的花粉,是佛窟前新绽的迎春花,花瓣卷得像小喇叭,仿佛在把消息往更远的地方传。
“阿依莎你看!”范书砚举着书稿跑到池塘边,池面上的冰已融尽,青绿色的水波里,三颗莲籽正顶着嫩芽往上冒,芽尖的嫩红像极了孩童的指尖。女孩忽然想起阿爷信里的话:“白先生说,莲籽要顺水走,人要跟着心走。”
阿依莎的荷包在晨风中轻晃,里面的半块玉佩与范书砚的那块隔着衣料相吸,发出细微的嗡鸣。“书砚姐姐,我们该去江南了!”女孩指着山口,哈米德的商队正整装待发,驼背上插着的幡旗写着“龟兹使者团”,旗角绣着忍冬花与莲花,在风里卷成个圆满的圈。
出发前夜,佛窟的第八层举行了简单的落成仪式。画师们点亮了新制的琉璃灯,灯光透过彩绘的灯罩,在岩壁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波斯的星空与中原的银河交汇,商队的驼铃与江南的船桨共鸣,孩子们画的忍冬花在星斗间绽放,每片花瓣上都坐着个小小的人影,像是各族的孩童在上面嬉戏。
“第九层该画什么?”嚈哒小王子捧着新调好的颜料问。他的汉话已说得流利,只是尾音还带着西域的卷舌,像忍冬花的藤蔓在舌尖打了个结。
念安望着岩壁上的空白,那里的石质格外温润,像是特意为新的故事准备的。“等书砚和阿依莎从江南回来,就画莲籽的旅程吧。”她顿了顿,补充道,“记得留块地方,画波斯的孩子学种桑。”
中原女子给孩子们的行囊里塞了草药包,里面有防蚊虫的艾草,也有治风寒的忍冬藤。“白先生说,出门在外,要带着家乡的草木,才不会想家。”她给阿依莎的荷包里又添了把疏勒的新稻种,“见到江南的小朋友,分他们些,告诉他们这是西域的心意。”
佛窟前的桑树苗已长到齐腰高,哈桑帮孩子们在树干上刻下身高的记号。“等你们回来,桑苗该比我高了。”少年摸着树干上的刻痕,那里已能清晰地看到忍冬花的年轮——是去年画师们用特殊的颜料画上去的,说是“让树也能记住故事”。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桑叶上时,使者团出发了。范书砚骑着哈桑送的小马,马鬃上系着忍冬花结;阿依莎坐在哈米德的驼队里,怀里的莲籽用桑皮纸包着,纸上印着佛窟的全景图;胖小子负责捧着《四海童声》的书稿,字里行间还夹着龟兹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
队伍行至疏勒河时,阿蛮带着农夫们正在扩建引水渠。新的水渠用中原的夯土法筑堤,西域的石雕法刻纹,堤岸两旁种满了忍冬花,说是“让水流也能带着花香”。见到使者团,阿蛮往孩子们的行囊里塞了新烤的胡饼,饼里夹着江南的莲蓉——是用去年试种成功的莲籽做的。
“告诉江南的小朋友,疏勒的莲花开了,等他们来画。”阿蛮指着渠水倒映的云影,那里的光影变幻,像极了佛窟壁画上的流动的河,“白先生说,水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和江南的小朋友,其实踩着同一片水呢。”
穿过塔里木河的新桥时,周楚正带着工匠加固桥墩。桥面上新铺的木板上,各族工匠的名字刻在一起,汉文的“李”、鲜卑的“拓跋”、西域的“哈桑”,最后用忍冬花纹圈成个圆。“这桥能站三个人,就像中原、西域、鲜卑,谁也离不开谁。”周楚给孩子们讲白先生当年修桥的故事,说他特意让桥身向西倾斜了些,“说是让西域的风也能吹到中原去。”
江南的使者带着莲苗在桥头等候,他们的船上装着新印的《白先生语录》,封面上的画像添了新的细节——先生的脚下多了条河,河里漂着莲籽,岸边长着忍冬花。“范先生说,等莲籽在西域扎根,就把它们画进《齐民要术》里,叫‘四海同根’。”使者给孩子们看江南的新发明,是种能同时纺三根线的纺车,“这是照着白先生的图纸做的,一根线纺中原的丝,一根纺西域的棉,一根纺波斯的毛,织出来的布最结实。”
船行至葱岭时,范书砚发现莲籽的芽尖竟朝着东方生长,像是认得回家的路。阿依莎把脸贴在船舷上,看水里的云影跟着船走,忽然指着水面:“书砚姐姐,你看那云像不像白先生的袍子?”
水面上的云影确实像件展开的白衣,衣袂的纹路与佛窟壁画上的忍冬花重合,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孩子们纷纷拿出纸笔,趴在船板上画这奇特的景象,笔尖的墨滴落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