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与阿莲和阿兰的交谈意犹未尽,阿莲突然站起来道:“老爷的庄子离这里有四九水路之遥,今朝是来不及去了。你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听香水榭’。”
段誉有些疑惑,问道:“什么是四九水路?”阿莲微笑着解释道:“一九是九里,二九十八里,四九就是三十六里。你算一下就知道啦。”原来在江南一带,说到路程距离,总是用一九、二九的计算方式,而不用“十”字。这里的“十”字与“贼”字音相近,所以不用。
段誉有些无奈地说道:“早知道这样,姑娘直接送我们去听香水榭就好了,岂不更加爽快?”阿莲笑着说道:“这里没有陪我聊天的人,快要闷死我了。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客人,多么难得啊!所以一定要留你们几位住上一日。”
段誉与阿莲谈话时,阿兰借口离开,没过多久,一个帅气的管家小伙子走了进来。他为段誉和阿莲倒茶后,便在一旁静静站立。
段誉忽然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心中一震,琢磨道:“奇怪,奇怪。”这香气与阿莲身上的体香有些相似,是那种女儿家的香甜。
当那个自称赵钱的管家走进厅来,段誉再次闻到了那股香气。他思索着:“莫不是后堂种了什么奇花异草,有谁从后堂出来,身上便带着花草的幽香?要不然这管家是女子假扮的。”
这香气虽然微弱,但段誉之所以能够察觉,只因他曾与木婉清在石屋中度过了一段奇特而惊险的时光。那淡淡的处女幽香,旁人或许无法察觉,但对段誉来说,却如同铭刻在心般的记忆,比任何麝香、檀香、花香都要强烈得多。
尽管段誉怀疑赵钱是女子所扮,但观察半天,实在看不出任何破绽。此人不但言行举止完全像个男人,外形声音也没有丝毫女态。于是他忽然想到:“女人要扮男人,这喉结应该无法假装。”他凝神看向赵钱的喉间,只见他的山羊胡子垂下来,正好挡住了喉头。段誉心念一动,装作观赏壁上字画的模样,走到赵钱侧面,斜眼偷觑。这一瞧之下,只见赵钱喉间毫无突起之状,又见他胸间丰满,虽然不能就此断定他是女子,但如此精瘦的一个男人,胸间决不会如此肌肉丰隆。
段誉发现了这个秘密,觉得十分有趣,心想:“看来这出戏还有的瞧呢。”
赵钱道:“大师父既然是我家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自然清楚老爷的脾气。我家老爷最怕有人上门拜访,他说来到我们府中的,不是来寻仇生事,便是来拜师求艺,更下一等的,则是来打秋风讨钱,要不然就是浑水摸鱼,顺手牵羊,想偷点什么东西去。唉呀……对不住……”说到这里,她突然警觉这几句话得罪了段誉,忙伸手按住嘴巴。
狡黠的一笑,虽然立刻垂下眼皮,但段誉一直就在留意,不由得心中一乐:“这赵钱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年轻姑娘。”斜眼瞥见阿莲时,见她唇角边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心下更无怀疑,暗想:“这赵钱说不定就是那个阿兰姑娘。”
过了一会儿,阿莲也以有事为由走出了房间。就在一泡茶的功夫之间,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端上一盘香喷喷的松糕点心,然后也静静站到了一边。
段誉看着这一切,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的笑声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清脆而又悠扬。老夫人缓缓转过头来,对着赵钱疑惑地问道:“阿钱,是不是有人放了个屁?”她边说边扇动着手鼻端,似乎在寻找臭味的来源。赵钱强忍着笑回答道:“老太太,不是的。这位段公子笑了一声。”
老夫人疑惑地道:“断了,什么东西断了?”赵钱忙解释道:“不是断了,是这位段公子姓段。”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嗯,公子长公子短的,好好一位公子,怎会断了开来?”赵钱微微一笑,说道:“老太太耳朵虽有些不灵光,讲闲话时却还牵挂着其他事情呢。”
老夫人看向段誉道:“你这娃娃,见了老太太怎么不磕头?”段誉微笑着道:“老太太,我有句话想跟你说。”老夫人问道:“你说什么?”段誉满脸调皮地说道:“我有一个侄女儿,最是聪明伶俐不过,可是却也顽皮透顶。她最爱扮小猴儿玩,今天扮公的,明儿扮母的,还会变把戏呢。老太太见了她一定喜欢。可惜这次没带她来向你老人家磕头。”他的言语中充满了童趣,让老夫人顿时心生欢喜。
这老夫人正是阿莲所扮,她乔装改扮之术神乎其技,不但形状极似,而言语举止,无不毕肖,可说没半点破绽。不料段誉却从她身上无法掩饰的一些淡淡幽香之中发觉了真相。阿莲听段誉这么说,吃了一惊,但丝毫不动声色,仍一副老态龙钟、耳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