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

姜月棠抿了一口热汤，诧异发问之余，唇齿留香，令她忍不住又抿了一口。

沈聿川的余光无意扫过她微微发亮的双眸，眼神微顿，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周家找回亲生女儿是大事，宴会是要开一场的，”姜城将手边的请柬往前推到姜月棠面前，随后淡声道：“你和小川都去。”

白薇端坐在他身侧，不咸不淡开口：“这次要来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月儿一个人就行了吧。”

姜城神色依旧冷淡，和旁边安静用餐的沈聿川对照着，神韵间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白薇一时气得牙痒。

姜城不置可否，一锤定音，“一起去。都要是成年人了，以后多的是宴会要参加。”

饭后，姜城依旧是率先离开。

紧接着是沈聿川。

姜月棠抬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即也站起身。

“妈妈……”

“月儿，你坐下。”

白薇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过手边的热毛巾拭手，没等姜月棠开口，便打断了她。

姜月棠看着她情绪不明的面容，乖乖坐了回去。

“你最近和沈聿川走得很近？”

白薇平时看着她的眼神柔软又慈爱，连带着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也明媚亲切，现在她唇边含着淡笑，眼眸里却少了些许温度。

豪门出来的千金，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再不可靠，现下面容严肃端坐在原地，那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气质，也依旧不容人忽视。

姜月棠被她平静的眼眸盯着，心中升出些许心虚。

“没有，但只是不想和从前一样那么莽撞和不成熟。”姜月棠不自觉挺直了背脊，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现世被父母严格训斥的场面。

白薇静静看着面前面容素净靓丽的女孩，自落水以后，便如同久久沉睡不醒的睡莲悄然绽放光彩，曾经一身小女孩姿态的骄纵任性被洗去，天真无邪的稚嫩也隐没在明亮澄澈的眼眸里。

她一直宠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也变得更令她陌生了。

白薇从她出生开始，便细心呵护。

即便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姜月棠令人来不及反应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欣慰月儿逐渐变得端庄大方，更像是个合格的豪门千金。

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与仇人的儿子变得亲近，那种时不时从心中滋生出的背叛感，她不想再尝一次。

白薇的目光逐渐变得凌厉，她向来温柔的语气也降了好几度，“上次你擅自将他从禁闭室放出来，妈妈已经不和你计较，可我怎么听说，你每晚都会去他的房间？”

姜月棠交叠在桌面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她表面上面色如常，心脏却微微下沉。

这段时间光顾着与沈聿川打好关系以及学习，倒是忘了白薇对于沈聿川的仇恨不比沈聿川心中的少。

白薇对他做的恶，也不比姜月棠做的少。

对于姜月棠来说，她是温柔的母亲。

但不代表，她能对沈聿川有善心。

“妈妈，父亲似乎总是对沈聿川青眼有加，”姜月棠沉吟片刻，思绪微转，才轻声开口，“从前父亲总是不爱理我，他会过问沈聿川的成绩，却从未关注过我。”

她垂着眼睛，平淡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失落，白薇神色微动，想要伸出的手又顿在半空。

“我不服气，也心怀怨恨。沈聿川的母亲夺走了父亲的心，连带着他自己也要分走父亲对我的感情，所以我才会欺负他，”姜月棠乌黑的眼睛里隐隐显现水光，她颤颤地抬起眼睫，继续语气委屈道：“可是妈妈，落水那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从前做的那些事，不光没有让父亲正眼看我，反而得罪了许多人，大家都说我嚣张跋扈，惹人厌烦，明明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却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白薇神色一变，她的手紧紧握住姜月棠，厉声道：“谁敢那样说你！你可是姜家……”

“妈妈。”

姜月棠神色平静地打断她，她回握住白薇温暖的手，抬起贴在自己的侧脸，她微微歪过脑袋，眼神间无意流露出的依赖令白薇神色动容。

白薇的嘴唇无声翕动，眼眶也不由红了一圈，那抹心底隐隐对月儿的陌生感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还是那个爱在她面前撒娇的女孩。

姜月棠的唇边露出浅笑，她含笑的眼雪亮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