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吁一口气,总算阻止了这位大姐损坏犯罪现场的行为。abcwxw.com之所以要坚持等张聚回来,是因为思来想去,全村中能相信我的话的人恐怕只有张聚了,一来他本就与周正结下了梁子,不管我的话是否属实,他也必会不假思索地拿去收拾周正;二来我本就有理有据,且事关他老婆的真正死因,若我一一给他讲明白,他一定会相信我所言不虚,从而便可为刘阿娇申冤昭雪的。如此一来我便可以不必出头,只由张聚自己处理便好,既能不引人注意又可将案件解决,实乃一举两得之计也!——哎哟喂,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嘿(想恶心人也得看时候!)!
主意打定,我便也不慌不忙了,屁股一歪坐到桌旁椅上专等张聚回来,趁空打了几遍腹稿,演习了一下到时要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令张聚相信我的话。
大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终于隐约听得院外一阵喧闹,想是那张聚回来了,成败就在此一举,我不禁略有些紧张,起身抻了抻衣衫,静静立在原地等着张聚进屋。
谁想等了片刻却总不见有人推门进来,心道这张聚莫非酒还未醒,自己媳妇死了竟不急着来看看吗?忍不住走至窗边将那原本紧紧关着的窗扇略略掀起一道缝来向外瞅,不瞅不要紧,一瞅之下险些吓得当场厥过去——
院、院外、院外、院外院外(求你了,好好说话罢!)……院外是四五名……衙役,衙役们的中间站着……站着一个……一个一个一个(一共四个?)个子高高的人……老天……我……我要窒息了……那人身着平常衣衫,正伸手去扶向他下跪行礼的村长以及集体跪下的村民们……他直起身,一张熟悉的面孔在我的视网膜中投下了狗形映象……是他……是……是那姓狗名官的季燕然……(这女人已经吓得说都不会话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他、他他他,他究竟是人是狗还是半兽人?等等……我知道了……是那个回来拿钱去赎张聚的人认出了我!他进城时一定注意到了我的画像,或者,或者是到衙门里找张聚的时候发现了关于寻找我的榜文,于是他再度进城便向衙门通报了我在此地的消息!
季燕然闻讯后不敢全信,是以才未穿官服便装而来,为的是不想惊吓到民众……他亲自来找我还真是够给我面子的……呸哟!什么时候了还面子不面子的,大事不好了哇!再不跑便跑不了了哇!
我轻轻合上窗扇,快步走至门边,先推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了张望,见所有人都跑到院外去叩迎季燕然了,堂屋此时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飞快地闪身出来,由已经设好的用以遮住棺材的幔帐后绕过去,穿过堂屋进了与刘阿娇尸体所在的卧房相对的伙房。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这里的民房格局大体都是一致的,就是伙房都有两扇窗户,一扇面向院子,一扇开在房后。
……果然!我一进伙房便毫不迟疑地推开房后那扇窗翻了出去,脚一落地就撒开两条小腿儿像受了惊吓的傻兔子般往家窜去。
我得离开——我必须马上离开——不管能逃到哪里,哪怕是找个山洞躲进去——只要洞里没有熊——可,可我不想走,我、我舍不下,舍不下这里的宁静这里的自由这里的……回忆……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终结……
我推开院门奔进屋去……老天,我还回来干嘛?!我应该直接逃出村去才是啊!……是我潜意识里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啊……
既然回来了便将那几套衣服顺便拿上也好,反正不能进城,总要有换洗用的衣服穿。我飞快地将衣服包在一个小小的包袱里抱在怀中,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第一个家,我拥有着一段最美回忆的地方……再见了。
一咬牙,狠着心扎着头往外走,才一跨出屋门便呆住了。但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削瘦地身躯直直地立着,负着手,穿了一件霜色的薄衫,衣袂在微凉的秋风中轻轻飘动,竟仿似月神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羽眉下一对清泠泠的眸子正望住我,略显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立在那里,整个世界都似是被他的冰冷沉静给镇慑住,突然间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就连盗盗都瑟缩在角落里连尾巴尖儿都不敢动一下。
我……我承认我对这股无形气场的承受力比盗盗强不到哪里去,从方才看到这人的第一眼起我就如同被抽去了筋血一般,身子一歪软软地靠在了门框上,将怀里的小包袱搂得紧了些,希图能靠它抵挡一阵即将扑面而来的千年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