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供养的日子之后……梁衍方才觉得这实在是太难受了,一点都不似那些人说的那般令人艳羡与舒服。这里头的原因有很多,譬如供养他的是露娘,露娘不是那等寻常的供养情人的痴心女子等等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
可究其根本,他梁衍于露娘而言只是一颗早已相中,并被她套入自己囊中的棋子罢了。对于棋子的感受,露娘这等女人当然不会理会。毕竟这女人可不是仁慈的出家人,而是烟花地里采着无数人上位的花魁。既是棋子,自是要确保这棋子不能随意逃跑,要听话了。于是他梁衍就“落子无悔”了。露娘的局就似那清明夜里桥头的红白事相撞的闹剧一般,初时让人摸不清头脑,可过后,尤其是身处其中的棋子反复琢磨之后,便会愈发清醒,明白过来,愈是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便愈是痛苦。想起自己当时可笑的心思:想出尔反尔,翻脸不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个真小人,却不想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这才入了门的恶人是彻底落入更大的恶人口中了。阎王好送,小鬼难缠?他不清楚这个,只是隐隐察觉到这些妖魔鬼怪似乎也如人那般等级森严,一级更比一级厉害,他不知道露娘这等狐狸精是什么等级的妖怪,却知道自己这个半人半鬼的在她手下什么都不是。梁衍在这里既痛苦不迭,又对向露娘口出狂言而生出了后悔,张了张嘴,正准备赔不是,却听露娘“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我这名唤迷魂汤的药粉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罕物不成?”她说着伸手覆上自己手边自称‘迷魂汤’的药粉,手指在药包扎绳处摩挲了一番之后,说道,“我也好奇究竟有没有旁的迷魂汤,所以先时还特意演了一出戏,想看看她手里的是什么。拿到手才发现与我这里的是同一样事物。”说到这里,露娘笑了两声,而后才悠悠说道:“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难得一见的神药,似那等天赋异禀的神医多少年才出一个,这神药又哪里会比神医常见多少?”理智告诉自己莫要惹怒露娘这个此时唯一供养着自己的金主,可梁衍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质问道:“若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又怎会着了道?我当时明明是想退避的!”瞥了眼口中嚷嚷着“想退避”的梁衍,露娘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向迷途巷口的方向,笑着说道:“我这里是馅空山的无底洞,你在洞口徘徊,我伸手这么一推,你就掉下去了。你说,我这推了你一下的手指是什么稀罕物不成?”梁衍愣住了,他看着露娘,面上惊异的不能自已。隐隐记得那馅空山无底洞的说法出自那猴子打妖怪的故事,那馅空山无底洞里的好似是个白毛老鼠精,要同那唐和尚成亲破其元阳来着。后来么,好似是那自称半截观音的老鼠精被猴子找到其真正的身份是那托塔天王的义女,便上天寻了托塔天王和三太子哪吒收了这老鼠精。那故事的最终,唐和尚一行自然无事,那老鼠精却也是西游故事里没被打死的妖怪之一,被李天王带走了。甚至坊间还有传闻,作者最后总结的诗里暗喻那老鼠精修成正果了。“你以为我当上花魁用的是什么手段?那些寻常的内宅下药、落水还是穿着贴身里衣跳那不能显露于人前的艳舞?抑或者故意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又恰巧让恩客看到正室扬起的手,栽赃嫁祸,叫他夫妇生出嫌隙?”露娘说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捂唇轻笑了起来,“这种事,那男人不是真的蠢,就是装的蠢。哦,对了,那装的蠢也能叫做真的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于这种事能有用的恩客而言,我露娘使这等手段能成,下回换个风娘、水娘、雪娘的也能成。这于我而言没什么意思。况且这种手段会的人委实太多了,我这般姿色,哪里比得了两旁这些姿色出众的暗娼使出这些手段更有用呢?”对于自己不施粉黛的姿色只是清秀这件事,露娘显然是清楚的。“郭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便是他傻,家里做主的那些人也不傻,我又怎么可能让他碰到真正稀罕至极的迷魂汤?”露娘说道,“我这迷魂汤在那些生在高门大族,有幸知晓这等物什的人眼里不过是寻常货色,便是他自己弄来,偶尔碰一碰,也不打紧。碰的多了,也顶多被家里人驳斥两句罢了。”“更何况,这二世祖惜命着呢!我怎会对他用虎狼之药?没得出了事……那不就似两旁宅子里那些光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却吃相难看,最后惹来报复的暗娼一般了吗?”露娘拿起手边绣着金丝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说道。听着露娘说出的这些话,梁衍看向露娘,张了张口:“我不信!”他看着露娘,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起来,仿佛说的声音那么大便能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一般,他大声说